深秋孤冷,霜色結在銅牆鐵壁之上彷彿一層透白的苔蘚。公子無忌握著她後腦的手不斷收緊,朝華吃痛,緊咬著下唇,好容易憋出一抹譏誚之色。
“你我皆是困局之中的人,說什麼無所顧慮?”
蕭蕭落木無邊寂寥,自古逢秋都是寂寥。
公子無忌不喜這譏誚之色,亦不喜她一針見血的直白,他略一挑眉,道:“是麼?說起來我雖不是你神界中人,倒是聽聞了些許神界舊事。諸如九重天湮滅之禍,禍不在天,事在人為。此事,你可有聽說?”
動心忍性,再是譏誚與泰然的神色在故國之變面前亦不免露了怯。
公子無忌饜足地放了她的頭髮,另一手卻好死不死依然輕撫著她的唇。這張利嘴實在太過煞風景,若有朝一日,只願能將之封起來才好。
“你情夫手上那一枚四方石棋盤有多少人盯著,便就有多少人想置你於絕境。自古人心不都如此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樣一方至寶,加之裡頭的渡魂之術殘片,你猜,誰會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是那九重天上指引魂魄歸位的眾神,還是你們皇室之人?”
故國沒有晚秋,沒有澄江似練與翠峰如簇。故國只有星辰與冷,空蕩蕩的王城裡只有孤冷與一人的溫度,連日月四時,春秋之辨都是神界湮滅之後的事。
朝華許多時候不喜故國孤冷,更多的時候卻總重複做一個夢——一個在萬家燈火之中飄了起來,越飄越高,漸漸與故國同高,與故國一樣與世格格不入的一個噩夢。
“……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金玉其外,色厲內荏,唬不住公子無忌這百年老狐狸。
“魚咬鉤了,我得去前院看一看。”公子無忌站起身,好整以暇將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皓腕凝霜,紅白相襯,實乃人間不可多得之盛。他摸了一把朝華的頭髮,又摸了摸右臉的傷處,溫文笑道:“我還當是什麼稀罕物,這麼快藥效就退了。”
暗室外頭豪華竟逐,裡頭悲恨不續。
公子無忌意猶未盡,反覆摩挲著自己的唇角,道:“說你穢亂宮闈還太過輕了。若你生在我的時代,該治你個禍國殃民之罪。”
他眸光深沉,似笑非笑,在石制內牆上尋了好久方才,尋得一個手掌大小的口。
卡口“咔”一聲輕響,石門應聲而開。外頭是瓊海山莊的書房,再往外是人間的晚秋,滿目繁盛,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長夜彷彿了無止境,月華撒在地面上冷而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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