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青姑說……她心中,也是存著些許私心的,她的弟弟前些時日似乎是病了一場,託人傳信是說有些好轉,”
眉煙認真回憶著,然後如實地說道:“青姑說她心中焦急,想要親自看上一眼,如果小姐到時能夠出寺的話,她想要陪小姐一起出門,偷偷地看一眼她的弟弟,看他是不是已經病好完全,若是病沒好的,她要取些銀錢來給她弟弟的。”
想到這,也許是想到家中那不爭氣的兄長了,眉煙感同身受地嘆了一口氣。
衛瑩一時也無言。
血濃於水,這般親情和用心雖在外人看來可能是侍女不盡職,是應該生怒的,然而衛瑩想到還沒有訊息的兩位兄長,卻也是明白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的,她心中非但沒有怒氣,反而對那青姑有種感同身受一般的憐惜。
這般時節,稍微的一點風寒,若是不注意,都能要了人的性命的,青姑這些日子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她面上如此焦急,她那時還有些不解,如今卻是也明白了,這該就是在擔心她的弟弟。
最後一層疑慮就此解開,衛瑩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想到後天的明燈節,她可以出了這方庭院,再看看外面的景緻,哪怕只有短短半日,她心中都是極為活快的,連帶著這些時日來的憂愁,都似乎能夠暫時忘卻了些。
以致到了晚間的時候,她甚至都有些昏沉得難以入睡。
而就在這時辰,她似乎聽到了有人輕輕踏入她的閨房的腳步聲。
這感覺太過真實,她的意識漂浮著,竟一時難以明白這是一個噩夢,還是真實存在的事情。
然而那人走到她的床邊來,衛瑩感覺到床被微微沉下,彷彿那人已經做過了許多次一般,萬分熟悉地在她床榻上坐下。
不受控制的睡意湧上來,她的神智昏沉著,竟不知為何不覺得有多少害怕,因為那人望向她的目光……太過繾綣,也太過情深,彷彿是一個她已經應該無比熟悉地回望許多次,而且也應該去回報他同等情深的人。
這種感覺太過荒誕,以至於在睡夢中,她也清醒地意識到這是一場夢。
所以,在夢中,那人來看她了嗎?
衛瑩掙紮著,想要控制著身體,做出一個哪怕是掀開眼簾,睜眼看看那人的微小動作。
然而,不行。
為什麼……不行……
哪怕是在她的夢中,她也不能和那人說一個字,甚至,連見他一面都做不到嗎?
那這場夢,做得也未免太過悲涼而無望了。
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一般,少女的雙眸緊閉著,微熱的淚水如同雨露一般地從她的眼角旁滾落而下,最終無聲地落入那枕被之上。
彷彿已經完全放棄了一般,除了大顆大顆滾落的淚水,微抿著的唇,她沒有再做出任何掙動的動作。
男子低頭,沉沉地望著。
他已經意識到了她如今或許還未完全沉睡的事情,他也明白了在這即將功成的時候,為了不多生枝節,也許在此時離開,方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然而他的少女,此時緊閉著眼,彷彿沉浸在一場太過傷悲,甚至都不希冀於會有旁人能夠安慰的哭泣之中。
所以在此時,這裡便變成了不能讓他挪動半步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