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峻的重點在於“一夜”上,他心中生出欣喜,剛要答應下來時,卻猛然想到了留在宮中的佈置仍是有不全之處,至少在他哪怕是最美好的設想中,也是沒有妄想過能在他的少女清醒時,陪她整整一夜的。
這宛如從天降下的驚喜砸中了他,讓他驚喜之餘,卻不由想到了他在宮中留下的準備,是不夠他在這畫舫之上呆上一夜的。
而若是要改動這後手,在他本人還要留在這畫舫上時,在皇宮之中暴露的風險自然是要加大數倍的。
然而這點風險與一夜相比而考慮,甚至不足以在付峻心中停留,乃至於有半刻的權衡和猶豫。
此時男人面容微冷,直接跳過權衡和考慮的階段,微微偏過頭,朝著畫舫中的暗處叫了一聲。
而就在那彷彿只有影子存在的暗處,有一人恭敬地快步趕到,付峻低聲吩咐了幾句,沒有讓他的瑩瑩沒有聽到半分來,畢竟他現在的佈置危險萬分,他不想將她牽扯到這件事上來,
那人領了命,疾步退下後,付峻心中再盤旋了自己的佈置幾次,確定已經盡力做到最好,如果這般低的可能還會被發現,那也只能說一句天意使然了。
既然將此間事情了斷,付峻便將所有心神重新放回到他旁邊驚疑不定的少女上來。
男人的眉宇放鬆開來,半邊面容在逆光下深沉難測,半邊面容卻在燭火的耀動下顯出常人難見的專注和溫和來。
“好。”
衛瑩難以理解地望向他,卻是不明白他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男人卻是將他的話鄭重地解釋了一般。
“我陪你看一夜的河燈。”
這話無疑是極其難讓人理解的,衛瑩自然明白對於一個有心於朝局政務的皇子而言,在皇宮外白白耗費一夜陪她看河燈是如何不可理喻的舉動,而她先前所說的常人應該能聽明白不過是一句負氣的話,然而這位三殿下,卻是真的將她的這句戲言當真,而從他剛才的舉動看來,也真的是要稟告一聲宮中,方才能陪她呆上一夜。
她不明白這位三殿下用的是何種法子,但宮禁之所以為宮禁,便連當今聖上作為太子時也被宮禁爛過在門外,想必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違抗的吧。
衛瑩按耐下心中莫名的擔憂,她只覺得與這位三皇子在畫舫相見的這一晚,委實發生了太多她心中沒有絲毫預料會發生的事情,而她現在,自然也不想和他繼續進行這種莫名的對話。
“殿下……”
少女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手上仍然捧著她的河燈的男人此時已經沉沉地開口。
“不準。”
而那雙如淵般深沉難測的瞳眸已經對上了她的眼,如同玉石交擊的寒冽聲線中透露著可以窺見的不容置疑的堅決。
從兩相心悅變成如今冰冷對視的地步,付峻只感覺自己心中,彷彿無聲地裂開了一道縫隙,寒寒的江風吹進這縫隙,彷彿也將他的身體吹得冰涼了一般。
然而那冰冷堅決在對上少女的眼時,緩緩融成了江水似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