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做什麼?”
少女的面容在剎那間冰冷如霜雪,彷彿就在這剎那間,他和她不過咫尺的距離,已經隔了難以翻越的層層千山阻隔。
而看著她那冰冷甚至隱隱帶著些許厭惡的眼神,付峻在剎那間竟生出不管不顧說出一切實情的沖動。
然而他的喉頭不安地滾動著,卻仍是吞下了口中的解釋,他還不打算在自己的謀劃沒有成功之時,便向他的瑩瑩說出實情。
畢竟鬼神之說太過荒誕,在他還沒有經歷之前,只怕他也是不會信的。
而埋藏在付峻心中,最大的,也最不願意讓他吐露出實情的擔憂便是——
哪怕他說了,他的少女也信了,可有朝一日,若是他這個僥幸能夠重返世間的惡鬼終於要被幽冥帶回,他又怎麼忍心,讓他的瑩瑩再經受一次和他的生離死別?
他對於世間的一切人物,都是可以殘忍的,然而他怎麼忍心再如此殘忍地讓他的少女再承受一次這樣的折磨?
或許最好的辦法,便是在他事成之後,他遠遠地離開她,給她一世的榮華庇護,讓她能夠挑選,嫁予自己的心悅之人,而在他還能夠留存在這人世的一日,他便庇護她安康順利地嫁人生子,不讓她承受外界的任何風雨侵襲。
然而,怎麼可能呢?
一個幽冥之下便應該身死的厲鬼,怎麼可能在失去並重新擁有自己視如性命的珍寶後,再嘗試放開甚至看著她被旁人奪去呢?
男人的眸陡然變得極黑極沉,光是想到那個將他的瑩瑩拱手讓人的可能,方才飲下的酒就如同無數鋒銳的利刃一般燒灼撕裂他的身體,讓他幾乎回到被困在墓xue中不見天日的感覺來。
而面前的少女,遞給了他從幽冥爬回人間的繩索。
所以,他怎麼可能放手?
他愛她,已經是恨不得能將她融入骨血之中,再不分離的了。
既然這樣,他身死之時,自己能不能夠壓抑得住將她一併帶走的可怖佔有慾,望呢?
付峻的面容隱於逆光之下,他一轉不轉地盯著他面前的少女,腦中所有屬於人類的理智憐惜情緒,彷彿在剎那間便被一直壓抑著的屬於厲鬼的恐怖強大的佔有情感牢牢翻覆上來。
彷彿於暗不見光的深淵下滋生出的陰暗情緒肆意地生長著,讓他幾乎要忍耐不住心中的晦暗恐怖情緒,脫口而出所有實情。
然而若是將這實情告出,付峻清楚,如果他看見了少女有一絲一毫的欣喜之情,那麼這輩子,哪怕他身死,他都不會再讓她獨留一刻。
男人的目光一轉不轉地望著少女,彷彿憐惜,又彷彿最冰冷的無情般的情緒在瞳眸中分裂掙紮著,最後天平在緩慢地倒向屬於厲鬼的那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