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敏銳地察覺到屋內細微響動的侍衛眉一皺,最終還是選擇去到書房回稟太子。
內裡僅著一件單衣,外面披著一件灰裘外袍的男子面容冷峻,在停下筆聽完那侍衛稟報之後,過了許久,他方才開口,聲音仍是一如往常一般的冰冷而平靜。
“下去吧,不用刻意聽著,如果夫人那處有太大動靜,再來回稟。”
侍衛恭敬地應了一聲便下去了,男人停下了筆,他微微按住了自己的太陽xue,那根彷彿仍在繃緊跳動的弦在他聽到少女在哭泣的那一刻似乎再度不安而躁動地跳動了起來,這自然不是一個好兆頭,而他固然在意這具身體,讓太醫來看,卻也看不出些什麼。
付峻自然清楚,這具身體從小便在藥罐子裡泡大的,再加上從小便暴躁易怒,哪怕是他從前不易動怒的性子,在這冷熱無常的身體裡許久,也始終沒有適應過來。
想到這裡,付峻心頭不禁又蒙上一層陰霾。
或許,他貿然接近他的少女,本就是上天不允之事,而這一次,只是上天要重新收回他這個疏漏之人的性命罷了。
再一次的,對於自己先前下好的決定,付峻不由又産生了一絲動搖。
……
“殿下藥喝了,剛剛才睡下了。”
天色已經漸漸蒙上了一層暮色,聽到房外的張管事謹慎而仰著笑臉的回答,衛瑩只覺心中一輕,若不是太醫囑咐用藥的時間不能遲下,此刻她不會勉強自己再站在那可能是她殺夫之人親子的房前,想到自己可以免於再和太子相處,便連那黯淡的燭火,在她眼中都有些明亮了起來。
“不過殿下不久前才叫了太醫,現在睡下也未熟,衛小姐可要奴才進去通稟一聲。”
察覺到面前少女的沉默,張管事心中一緊,雖是不明白殿下為何如此囑咐,他此時面對衛瑩的視線,只覺自己的頭皮發麻著,畢竟按照太子這般看重,面前這位可以說幾乎定下了中宮之位,這樣一樽簡直是太子心尖的人物,自然不是他可以冒犯的。
這樣一想,便連想著進去通稟,張管事都不由多了一份底氣。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面前的少女沒有表現出太多不悅,甚至連一絲催問都沒有,她便極為體諒地說道。
“既然殿下睡下了,那我也不便再打擾,”衛瑩微微一頓,心尖的一番話鬼使神差地在此時脫口而出。
“不過我想和我的侍女出門,不知殿下可有限制我的出入?”
少女的一番話溫柔而得體,卻是沒有絲毫為難之意,而北岷國民風開放,對於女子出行,卻是沒有太多禁忌。
而這對尋常女子輕而易舉之事,落到面前這位身上卻是大不相同。
想到眼前這位是太子心間上的人物,只怕便是落了一根毫毛,他都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聽她提及出宮之事,張管事在心中叫苦一聲,卻是想要找個託詞再勸衛家小姐思慮幾番,卻沒料到那相處時性子似乎軟和的衛家小姐出府的決心卻是分外堅決。
“公公若是擔心,可以讓幾個侍衛在我們身後跟著,我和侍女只是出府一趟,不過半個時辰,就能回來。”
張管事在宮闈多年,一向懂得察顏悅色,聽到少女話中再不容推拒的堅決,他心中叫苦一聲,卻明白自己只能答應了,然而看到書房前守著的太子身邊最為精幹的幾個侍衛,張管事轉念一想,明白殿下可能早已料到此時的他略微松下神來,明白這是神仙打架,他這等凡人可不能隨意摻合。
在認真地點了十數位侍衛,最後在衛家小姐出口制止,方才意猶未盡停下的張管事心中惴惴,雖料到了殿下可能默許此事,然而想到殿下的雷霆手段,仍是不由覺得頭皮發麻,最後在那浩浩蕩蕩的尾隨之中,他憂心忡忡地將人送走,轉身之時卻是看到了太子書房中亮起的那一盞燈。
想到自己前腳剛剛送走衛姑娘的張管事口中發苦著,卻也只能認命地進入書房中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經過回稟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