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個身穿土黃色獸皮的少年郎,正是從風雪瀰漫的弭邙群山中走出的方旭,那日他依著林師兄指點的方向而行,屈指算來如今已經是七天過去了。
所以當他看到久違的人群時心中的歡喜可想而知,故而急衝衝的趕來,哪知人在山腳就碰了一鼻子的灰,搖了搖頭不在想其它,自嘲似的摸了摸鼻子後,仍是飛速的奔向山上集市。
興奮異常的他沒有注意到山上的異樣,仍是自顧自的邁入集市之中,身處其內到這時他才發現集市有些反常,原本人來人往喧囂一時的集市此刻盡顯冷清之態,放眼望去盡是些老幼婦孺在此盤桓,因錯過盛會而懊惱的他很是自責,如果自己趕路時不猶豫不就趕上了嗎?一時頗感無趣,腳步不停的他突然眼前一亮,前面出現了有簡易帳篷的攤位,它們佔地很大而且連成一排,相比入場處腳步匆忙的百姓,聚集在這裡的百姓是最多的,他心想這裡大概就是集市的中心吧。
帶著幾分期待,他快速走近帳篷搭建的攤位,然還不待他看清楚帳篷內的貨物,就被不知從何冒出的十餘人,手持明晃晃的長刀把他團團圍在中間,心生不惑的他頓時抬眼望去,竟然皆是身穿官衣官帽的官差,心中大憾的同時也心生不解,這是怎麼回事,官府中人怎麼會特意埋伏在這裡等他?
“大人你看怎麼辦,都到這個時候了,我看就是這小子吧,雖然說看其年紀和身材小是小了點,但是我們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而且這些山裡的人都狡猾的很,此刻想必都已經收到了訊息,我想今天大概不會再有人敢來這裡了,看這小子的打扮還有隨身攜帶的武器,小小年紀就敢獨闖蕩江湖,想必身手也是可以的,不如我們今天就抓他回去充數吧?不然空手而歸主薄大人那裡也不好交代呀,”說話間方旭就被他們帶入其中一個簡易的帳篷內。
方旭這才發現原來帳篷內還有十餘個官差,此刻他們或坐或站皆是面露愁容,聽到此人的喪氣話後他們深有所感,由此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最後還是坐在中間的官大人揮手製止了他們的交頭接耳,同時也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就這樣方旭被他們不由分說的押解著離開了雞鳴山集市。
原來這一行二十餘人都是本地縣丞派來抓人當兵的官差,被他們綁住雙手的方旭踉踉蹌蹌的跟著他們往前行走,真可謂是禍從天降前途未僕。
直到這時方旭才完全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中了官差抓人的圈套,想必先前聚集在帳篷旁的那些百姓,就是官差們親手布的局,目的就是為了抓捕那些還不知情誤入此間的百姓,比如自己不就是一頭撞了進來嘛,想到這裡他好恨自己,從喧囂非凡到一時冷冷清清的集市,這都沒有引起自己的警惕之心,還有之前山腳下遇到的那個少女,她當時可能就是想告訴自己這個,只可惜她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被那個可恨的少年郎急匆匆拉走,連累無辜的自己落入這些官差的手中,說來可笑人家和你又不熟憑什麼一定要告訴你,自己大意反而埋怨人家真是豈有此理。
其實方才從弭邙群山中走出來的方旭有所不知,籍籍無名的他自然想不到南蠻子入侵之戰背後的彎彎繞繞,之所以他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也不完全都是眼前這些官差的錯,概因為戰事從一開始就超脫了有心人的掌控,中央朝廷與地方封疆大吏的貌合神離,都讓戰事的走勢充滿詭異不可預料,戰事糜爛至此,到如今早已不再是渭東府這一府三郡的問題,而是有周邊各方大勢力幕後的推波助瀾,勝者自然國運昌盛,同樣敗者的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亂世人如草芥,人命價值幾金,世間多是苟且之輩,試問幾人能看透生死,眼前如此行徑的官差自然也不是什麼英雄之輩,如今朝廷大軍在對南蠻子的戰事上一敗再敗,丟城失地且不說,只說連番大戰中折損的無數兵將又有幾人能歸,這些無不是渭東府老百姓家中的頂樑柱,幾次三番紛紛一去不歸,你叫老百姓如何捨得再將家中子嗣送到戰場送死,若無子嗣徒留家財萬貫又如何?故而到如今官府已經不顧臉面親自下場抓人,有鑑於此老百姓們自然避之如瘟疫,畢竟總得給家中留個根,不然他日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先祖。
話說興師動眾來此的這一行官差們出師不利,沒有抓到預想中的青壯,都會不自覺的想起主薄大人高懸著的板子,一路上眾人難掩垂頭喪氣之色,如今他們正急忙慌的趕往下一個村莊碰碰運氣。
他們把被抓獲的方旭等人用一根繩子綁在一起,就好似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由一個人當先牽著走,後面又有兩人死死的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就怕一個不小心煮熟的鴨子就飛了,原來今天被抓的不止方旭一人,還有十個如同他這般自動送上門的倒黴蛋。
被官差押解的這一路上方旭不是沒有想過掙開繩索逃跑,只是當他幾次欲動手時都會被官差們凶神惡煞般的眼神盯上,望著這些猶勝虎豹般的眼神他瞬間膽怯了,哪怕是在弭邙群山中遇上南蠻子烏奇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讓他很是羞愧,雖然在離開老鴉山道觀之時,他就有設想過要是中途遇見官差他會如何如何,可真到了這會被這些如虎似豹的官差們團團圍在中間,霎時他什麼想法也沒了,甚至都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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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間的路難行這一走就是兩個時辰有餘。
砰、砰、砰,眼前這一幕是如虎似豹的官差們與這裡的青壯打的火熱,看著眼前這些不斷被擊倒血染大地又爬起來的青壯百姓,方旭的身體逐漸沸騰,眼神也越發的堅定,眼前這些青壯百姓不過是小周天都還未圓滿的人,都敢為自己的命運同官差做抗爭,更何況是我這個身懷玄門道法的抱元境小高手呢?
世人都說大乾王朝尚武可不是無稽之談,惶惶八百餘年間戰亂不知幾何,在這裡即使是最偏僻的鄉野間村夫、獵戶大都也會兩手把式,兼之個個勇武過人,朝廷對此也是又愛又恨,每當有戰事發生時朝廷只需稍加整合訓練,很快就能拉出一隻戍邊保疆、征伐四方無往不利的大軍。
方旭默默運氣不過片刻周身就有紫氣隱現於身,看準時機稍加用力就掙開了綁在手上的繩索,一把推開負責看押的兩名如虎似豹的官差,然後趁機搶回自己的大鐵斧奪路而逃,就連自己辛苦所得的獸皮都棄之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