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人好多啊,待會再來吧。”
金錚心知肚明,不和她浪費口舌,把人拽過就朝驗血室走。
“金錚金錚。”沈何啟語不成調,“我還沒做好思想準備呢,你讓我緩緩。”
“先把血驗了待會你全程一身輕松,沒有心理負擔不用擔驚受怕。”
沈何啟的眼睛不自覺看向抽血臺,正好看到護士亮針,這一看嚇得她一個激靈,掙脫了金錚的手要逃,腳步卻在看到背後幾個人的一瞬間頓住了,驚恐的臉色也在頃刻之間恢複了正常,她把頭發撥到耳後,淡定打招呼:“hi。”
金錚扭頭望去,五六個男男女女,其中一個他印象深刻,沈何啟曾經給他指過說是和她極為不對盤的同事,她說這是令她上班最糟心的東西,東西這個詞是她的原話。不過金錚也看出來,幸虧有那麼個糟心的東西,所以她才能每天雄赳赳氣昂昂充滿鬥志地去上班。
大家體檢都集中在週末兩天,遇到同事很正常。沈何啟不會在討厭的人面前丟了面子,所以在短暫的寒暄後她隨著大流排起了隊。
前面的人越來越少,金錚的手也被她捏的越來越緊,她一直緊緊盯著護士的動作,移不開眼。金錚早就發現沈何啟這個人在面對害怕的事物時反應異於常人,比如他們一起去遊樂場玩失重專案的時候她也是如此,越害怕就越打死不閉眼,相反死死睜著連眨都不肯眨一下。
金錚心中冉冉升起的不忍心讓他暗罵自己未免太過婦人之仁。
沈何啟卻另有救兵。
她接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理直氣壯地告訴他:“我不驗了,老鼈要生了,我要去看她。”
不過事實上老鼈只是破了羊水到醫院待産,一時半會還沒有要生産的跡象。
沈何啟賴在老鼈身旁不肯走,生怕被金錚帶走去抽血,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就是不敢和他有眼神交流。金錚嘆一口氣,還是心軟放過了她,沒再提要她去樓下繼續體檢的事。沈何啟打算陪産,畢竟是孕婦的病房,他待著不合適。
目的達成,沈何啟又黏糊糊纏上來和他道別。
金錚摸摸她的臉,叮囑:“乖一點,他們今天忙得很,你別添亂。”
剛剛逃過一劫的沈何啟格外配合,連犟嘴都不曾有:“嗯嗯,不會的。”
金錚摟過她的脖子虛虛往自己懷裡帶了一下,離開醫院。
他那時並不知道,沒有堅持要沈何啟去體檢將是繼錯過帶她看望太公後,又一件令他抱憾終身的事。
這一天是老鼈永生難忘的一天,她經歷十幾個小時非人的折磨和煎熬,終於誕下一個五斤八兩的健康男嬰。
這一天同樣給陪産的沈何啟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盡管母親就是一名婦産科醫生,但這是沈何啟第一次看一名産婦從氣定神閑,到皺著眉頭,到痛苦地呻吟,最後到無法抑制地哭叫,面目猙獰,冷汗淋漓,昔日連長一顆痘都要愁眉苦臉的臭美少女,何曾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大腹便便的樣子在人前形象盡失。
老鼈被送進産房,沈何啟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兩手臂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後來她看著小推車裡那個皺巴巴醜兮兮的粉團子,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千百年來會有這麼多的女人願意承受這麼大的痛苦給這麼個小玩意生命,生産之苦只是暫時,但是加速衰老,身材變形,記憶力下降,還有聽著都令人脊背發涼的側切,這些後遺症將伴隨一個女人終生。
晚十點,金錚前來醫院接沈何啟回家,沈何啟一上車第一句話又一次提醒他要他做好安全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