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條街的店鋪不多,僅剩一間沒有關門,不過也不營業了,卷簾門拉到一半,老闆似乎在清點貨物。
路燈本就少,又壞了兩盞,四周的光線很暗,只有零星幾輛車開過。兩人並肩走著,誰都沒說話。池喬正低頭出神兒,走在左側的陸潯突然牽住了她的手。
池喬嚇了一跳,使勁兒往外抽:“你幹什麼?”
見池喬掙紮,陸潯怕她一腳踩進井蓋壞掉的窨井裡,幹脆單手環住她的腰,強行把她拎了過去。站定之後,他松開手,示意池喬回頭看:“怕你掉進去。”
池喬有一點點近視,恰好這晚沒戴隱形,她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下,瞥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窨井蓋,後怕和羞愧之餘,低聲說“謝謝”。
陸潯斜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想幹嗎?”
池喬咬了咬嘴巴,沒說話。陸潯嗤地一笑:“又想說我有前科?”
池喬揚起臉瞪他,四周沒什麼光亮,陸潯笑著垂頭看她,莫名其妙的,池喬覺得,此時此刻和某一晚的氣氛很像。她遲疑了一下,發脾氣道:“井蓋壞了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啊,男女有別懂不懂?你一直都這麼隨便嗎?”
“你一路發呆,我直接說,等你反應過來,早一腳踩進去了。什麼叫隨便?”
“隨便拉女生的手,還有隨便……親別人。”
瞥見池喬認認真真生氣的樣子,陸潯笑了:“我只親過你,只拉過你,也算隨便?”
聽到這句話,池喬怔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終於脫口而出:“你之前為什麼突然親我,又不是喝醉了。”
“因為想親你。”
“嗯?”
陸潯沒再看她,微微低下頭,一路走,一路踢地上的石子:“那個陳記者未必多麼壞,就是自私、冷漠、沒有同情心。她看到一個素材,想以此吸引眼球、發發感慨,完全不會考慮她問的問題會不會刺傷別人,也不會考慮小女孩會不會因為她的問題離開。我其實也是這種人,想做什麼就直接做,沒想過別人樂不樂意。”
“你和她不一樣。”陸潯其實還挺好的,可想親是什麼意思……
池喬的臉上藏不住事兒,發現她在胡思亂想,陸潯岔開了話題:“她這樣的記者還挺多,我也遇到過。大一報道那天,有記者到學校採訪,問新生選了什麼專業,為什麼而選。問到我的時候,我說隨便選的,她關上錄音筆,問得更具體——‘是因為覺得學法律有前途,收入高嗎’,我說不是,她再次引導後沒收到想要的答案,幹脆說‘你能不能回答是因為認為學法律好找工作’,然後開啟錄音筆等我複述。”
陸潯一笑:“那人眼神不好,我渾身上下,哪個地方像是會愁找工作的?”
“有正義感的記者其實佔多數,我以後絕不會的。”
“你畢業後準備做新聞?那還不得天天管閑事兒。”
兩人找到小飯店的時候已經十點鐘了,客人不多,只有兩桌,有個女人在收拾桌上的碗碟。小飯店裡有臺電視機,那個小姑娘就坐在條凳上仰頭看電視,她的弟弟已經睡著了,正躺在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