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有聽過旁人的閑言碎語,母親嫁給父親多年,卻只得一女,父親又不納妾,這以後可不是要斷了香火嗎?
如今有了一個弟弟,全家上下都覺得是天大的喜事。
父親也高興,卻總比別人差了一些。
寶琳不明白。
直到有一天,父親問她:“寶琳介意多一個弟弟嗎?”
寶琳奇怪道:“為什麼介意呢?多一個弟弟是好事呀。”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抱起她說:“寶琳放心,就算有了弟弟,咱們也都和以前一樣,絕不會忽略你的。”
寶琳眨眨眼,心中因為這幾日大家關注弟弟而忽略自己的小小委屈瞬間消散,她用力的點了下頭,眼中是星星般的光亮:“嗯!”
寶琳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是各家夫人太太口中端莊溫婉的才女了,性情品貌,學問才藝無一不佳。
但寶琳卻覺得父親開始犯了愁。
寶琳不明白,去問母親,母親也不明白。
直到有一天,父親問她:“寶琳,人活著是清醒卻痛苦要好還是無知卻幸福要好?”
那個時候尚且年少的寶琳毫不猶豫的說:“如果是我,我寧願要痛苦,也不要渾渾噩噩,毫不自知。”
父親摸摸她的頭:“寶琳,這是要吃苦的事情,而且沒人會理解你。”
寶琳堅定道:“我不怕。”
比起做個幸福的傻子,她更願意清醒。
父親輕輕嘆息一聲,卻沒有說更多。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寶琳發現父親教給她的東西不一樣了。
她第一次對‘世界’和‘遠方’有了概念。
那是不同於她以往見識的小小天地的全新的世界。
那個時候的寶琳只覺得這一切都有趣極了。
但在寶琳對遠方産生興趣的時候,父親卻開始帶她關注‘眼下’。
在父親低醇溫和的嗓音裡,十四歲的寶琳第一次看清了鮮血淋漓的壓迫與剝削,看清了粉飾繁華的醉生夢死,第一次明白父親所說清醒的痛苦是什麼。
也是第一次知道了比那些淋漓的鮮血更加殘酷的四個字‘無能為力’。
十六歲,寶琳第一次向父母袒露,決心想要出門闖蕩,母親擔憂不已,父親卻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