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在那樣的境地下會怎樣抉擇?”
他無法回答。
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情,根本無法回答。立場不一,對錯已不重要。
“你覺得,誰對誰錯?”雨還在下,一個稚嫩又透著滄桑的聲音突然問。
李羿塵轉過頭,就看見了先前的白衣小鬼。
此時,白衣小鬼站在他的身邊,卻已經換了一副模樣——一身縞素,頭頂斗笠。
最可怕的還是他的眼睛。那雙眼實在過於清澈,又彷彿沉澱著歲月的滄桑,說不出的神秘。
“在那樣的境地下,都沒有錯。造化弄人,天意難為,它們也許到了今天,會選擇原諒,不必懷有太多虧欠。”
李羿塵輕嘆。
這本是一句安慰之語,但白衣小鬼聽後卻忽然變了臉色,厲聲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慨他人之康,對自己的過錯強自原諒!”
聲音很大,在雨聲中就像是一道霹靂。
李羿塵振聾發聵,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準備致歉。但正當他彎腰之際,卻忽然發現天地茫茫,哪裡還有白衣小鬼的身影?
白衣小鬼來如風,去也如風,李羿塵忽然感到了一股莫大的責任與一種前所未有的罪過。
雨依舊下,風吹著雨,冷如冰。
李羿塵獨自一人站在暴雨中。
虔誠的懺悔。
一如那場浩劫之中,勝利的僧人們。
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傷害任何人,只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沒有對不起誰,但他卻覺得自己非得這樣做不可。因為他的良心,已在遣責。
譴責的永遠是自己。
時間隨著雨水流去了,永不復返。不過,這世上沒有不停的雨,當風漸漸變緩最後停止的時候,雨,也就停了下來。
這個世界裡沒有陽光,所以天依舊暗。李羿塵拍了拍肩,然後開始捧土,掩蓋龍屍。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李羿塵從來不怕困難,也不怕路遠,因為他只走好當下。
他的目光也好像永遠只在他腳下。
那麼遙遠,那麼孤獨......
龍屍一點點被掩蓋。
時間在這裡似乎失去了意義,沒有人知道過去了多久。知道的人,也絕不會說出來。
很多事,就是這樣的。很多人,也是如此。很多艱辛,本就為常人所不知,很多人,本就不喜歡揭開痛苦的過往。至少,李羿塵並不喜歡。
因為他深深明白,這些事,本就沒人在乎。世界上那些對自己來說驚天動地的大事,在別人眼裡,不過是隨手拂去的塵埃,說出來,更多時候不是得到同情,而是徒增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