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可知道,今天的碧水鎮和你小時候的碧水鎮可能不一樣了,可是無論有多難,我也會把書讀好,我期待,能考去北京讀書,圓你曾經的夢想,也圓我自己的夢想……
第二天中午,安晴一走出校門就看到了衛南。他那種身高,那種氣質,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何況本來很多人也認識他。
看到安晴,他衝她招了招手,許多人都向安晴投向詫異的眼光。安晴倒是挺淡定,她向來不介意這些。
衛南帶著安晴穿過學校對面的馬路,走到一條小路上,再往前走個200多米,拐進一個像被荒廢的平房,實際上這確實也是被廢棄的一排平房,大概有四五間房間,平行排列著。前面有一長條圍牆圍起來的空地,空地上長著一棵當地最常見的樹,已經有些年頭了,足有十幾米高。
這是安晴第一次走進他們所說的“棉紡廠宿舍”,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很多年以後,每當安晴回憶起這套房子,裡面的擺設總是那麼清晰,她能記得鋪在地上有些泛紅的地磚,半新的傢俱,印著牡丹花紋的搪瓷臉盆架,一個高角櫃上一臺21寸的黑白電視機,兩個木頭的靠背椅,一臺老式的收音機,一張足夠大的木製床,床板上還是80年代最流行的木漆畫,刻著松鶴,油漆還沒有掉色。
屋外那片空地後來被衛南帶著人給整平了,種了一些野花,其中就有她最喜歡的蝴蝶蘭。
安晴後來和衛南他們,在那裡度過了人生中一段很快樂的時光,
那天走進它,她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玻璃窗最下面一層玻璃上糊了幾張過期的95年1月份的《人民日報》,電視機旁邊零散地擺了幾本書,幾個杯子,像是有人常來的。
衛南到外面把電閘總閘拉上,進來看她還在好奇地左看右看,跟她說:“條件一般般,湊和著用。”
“挺好的,我以為是一幢樓裡面的一間房呢。”
“這個棉紡廠以前是集體企業,後來倒閉了,這批平房被冬哥買下來了,偶爾會有兄弟過來過過夜。萬一碰著了不認識的,你就說一聲你是志剛哥的妹妹,他們都認識你哥。”
他找了一塊抹布出來扔給安晴:“你自己把屋裡擦擦?我去外頭收拾一下。”安晴點了點頭。
衛南自己找了一把鋤刀,把門口空地上一些雜草利索地處理下。樹上枝幹有點長了,他拿刀砍掉了一些冗餘的枝幹,屋子光線頓時光亮了不少。
他是脫了外套出去的,進來的時候安晴就看見他襯衫右袖口上洇出一片血跡,這件襯衫是白色的,這也看得太明顯了。她忙說:“怎麼還受傷了?”
衛南自己毫在不意地把襯衫袖子捲起來,左手臂上包紮的那塊紗布有血滲出來,應該是剛才幹活傷口綻開滲血了。他拉開床頭櫃旁邊櫃子的抽屜,裡面有一些備用的應急藥包,他把碘酒和紗布拿出來,打算換一下。
安晴連忙走過來:“南哥,我來。”他拿著藥箱,意外地問:“你會?”安晴把藥箱接過來:“會一點。”
她從藥箱裡取出碘酒和紗布,手法倒是嫻熟。幫著衛南把紗布拆開,看到露出了三處平行疤痕,新的傷口疊加在舊傷口上,她眉頭也沒皺,先把酒精用棉球抹在傷口附近,再用碘酒擦拭,動作很麻利。
她做的小心翼翼地,臉湊衛南的胳膊很近,這麼近的距離,衛南低下眼瞼,就能看到她的臉,長長的睫毛,白皙的面板……
兩人靠得有點近,衛南不自覺地把身子往後移了移。
“昨晚傷到的?”安晴一邊幫他包紮,一邊抬起頭看了看他。
“不是,前兩天傷的,昨天就有點裂開了。”他看她動作很熟練,就問她:“你怎麼會這個?”
“我媽媽是護士,我從小就看著她做,學了一點點。”
衛南突然間笑了一下:“昨天志剛哥說我們小時候認識,我都嚇了一跳。講起來,搞不好你媽媽和我爸媽以前也見過。”
安晴把紗布末尾熟練地打了一個小蝴蝶結,抬頭笑了一下:“有可能的,我媽以前跟表姨關係很好,你們家如果一直住在那裡,以前肯定見過。”
衛南把藥箱放回到床頭櫃旁抽屜裡:“我爸媽是最後一批下鄉知青,到了碧水鎮就一直住那。”
安晴有點好奇:“哎,你第一次沒認出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