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折可求也帶領著河東軍前來面聖,徽宗也是大加撫慰,贊他雖敗由榮,打出了河東軍的氣勢。折可求淚痕尚未擦乾,伏地久久哽咽不語。劉延慶也收起西軍前來見禮,徽宗照舊撫慰著西軍將士,劉延慶卻是羞愧難當,自己打輸了還想找藉口,一再的向徽宗請罪,徽宗自是安慰許久。
日已正午,安撫完兩軍,徽宗擺架金明池,在金明池湖心島設宴群臣。順便下午直接觀看龍舟爭標。這場外的十數萬的百姓,等到徽宗先走,才紛紛的散開,有些回家吃飯,有些乾脆不回了,隨便吃些東西,先去金明池佔了好位置去。
金明池為皇家園林,方圓九里水域,池中可通大船,戰時為水軍演練場。在節令時也對百姓開放,向來是百姓賞玩水景,踏青遊玩的好地方。今日金明池更是熱鬧,方式正午,岸邊已是熙熙攘攘,無數百姓已是在此早早等候,下午義勇要與禁軍水師在此爭標,這可是多年不見的精彩,每年不過是禁軍自家的船在這爭個標頭,今年加了個義勇,定是有看頭的很。
上午兩場演武,讓汴京的百姓大呼過癮,原來打仗竟然能夠如此熱血。這些兵士在百姓眼中的形象也變了些,從前不論是誰,都不看不起這些大頭兵,心情不好便要罵句:“賊配軍!”
在大宋人們的心裡,兵士的地位一直很低,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誰願意去當兵?當兵和囚犯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甚至比囚犯還要差。囚犯犯了事關進大牢說不定幾年便出來了,當兵臉上刺的字,那可是一輩子都是抹不去的。
這次在金明池中湖心島上,徽宗大宴群臣,規模不亞於瓊林苑賜宴。到場足有五六百人,陛下親到,更有皇后貴妃親王帝姬駙馬等等,朝中重臣也是悉數到場。至於群臣隨行的家眷,便只能在岸邊殿裡用些飯食,這湖心卻是容不下這許多人等了。
徽宗今日高興,與眾臣喝了幾杯,隨意四下一看,自家兩個最喜歡的孩子卻不見蹤影,喚隨行宮使來問,宮使答道:“鄆王與茂德帝姬隨駕到金明池,卻未上湖心島,說是兩人要去瓊林苑散散心。”徽宗也只是沒見著奇怪,聽過也便罷了,繼續與親近大臣喝酒吟詩。
宋江並未回陳州門外大營,下午還要爭標,他讓吳加亮將人馬帶回去,自己帶了宋義與下午參加爭標的將士,中午便歇在金明池邊瓊林苑內。瓊林苑乃是皇家園林,裡面綠樹成蔭,小橋流水,奇山怪石比比皆是。宋江等人暫時被安扎在瓊林苑外圍一個院子裡,沒有諭令不得隨意走動。這院子不小,前後兩院,中間一個月亮門連著,後院倒是清靜的很。
宋江交待眾軍在院內吃些飯食,好好休息,自己信步便在院裡走一走,看一看這皇家園林的奇巧之處。四處逛了逛,宋江在後院深處一個涼亭之中坐下,看著不遠池塘中浮萍點點,身畔翠竹隨風搖晃,四下出奇的安靜,靜到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之聲。他順手摘下一片竹葉,放在嘴唇上潤了潤,嗚嗚的吹了起來,這是後世的一首曲子,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這麼的孤獨,忽然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姐妹,沒有朋友,只有一個人孤獨的生存在這個陌生的空間。
這吹竹葉的法子還是爺爺教給自己的,宋江想起前世的時光,恬淡、平凡、還有那種安全感,而現在的道路不平凡卻滿是鮮血,宋江微微嘆氣,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來到這時代之後無人之時,總是會不自覺的嘆息,有時候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也許他希望自己只是生活在夢中吧。
呆呆的看著平靜的池水,他伸出手掌仔細的打量。這雙手,現在已經沾上了多少人的鮮血?這些人當真都該死麼?我當真只是為了一個那麼崇高的理想而去殺人的嗎?宋江無法回答自己,或者他心中也埋藏著許多的慾望。
忽然不遠處圍牆的另一邊傳來了女子的嬌笑聲,似乎有幾個女子正在打鬧,宋江感覺自己身體一熱,宋江又是嘆息,不知多少天沒有碰過女人了。家裡的兩姐妹,要說宋江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有多少次宋江都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慾望,可是他不敢。不說兩姐妹年紀太小,實在有些下不去手。就說這孝期未過,重孝之期不過,便要娶妻納妾在這個時代是令人髮指的,他不敢做下這人人都要戳脊梁骨的事情。於是他只有忍,不斷的忍,天天心裡默唸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天天面對著兩個清純的隨時可以採擷的果實而不能下手,無疑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這也許是他總是躲到軍營裡去的原因之一。
福金跟在三哥身後,她沒有心情和任何人說上一句話。上午在觀禮臺上,三哥問了她一句話,三哥問她:“你願意讓宋江這輩子便庸庸碌碌的過完餘生嗎?”福金明白三哥的意思,想三郎這樣的人,如果和自己相配,那樣便直接斷了他的抱負,三郎如此才華,自己便忍心麼?福金很為難,她喜歡宋江卻又不願意耽擱他的未來,或許三哥說的是對的,愛一個人便要為他著想,那我做得到嗎?我捨得他離開我嗎?福金不斷的拷問著自己。
趙楷前邊走著,他很疼自己的這個妹妹,這是他在父皇幾十個子女中唯一的至親血緣,一母所生。他不忍心看著妹妹這麼傷心,他知道妹妹喜歡宋江,很早開始便有些喜歡,他後悔自己為什麼當時要去給妹妹講述宋江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總在妹妹面前誇讚宋江的好處,或者福金已是下嫁給宣和殿待制蔡鞗了。父皇原本有這個意思,可自從上次被福金堅持拒絕之後便也放棄了。或者,等我登基大寶之後,福金依舊對宋江有意,我再成全他們罷。
二人行走匆匆,在宋江等人那院子門口停住,趙楷小心囑咐道:“福金,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些,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現在到下午開賽只有一個多時辰,我們只能在這呆個把時辰,你有什麼話便和他說清楚。”福金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