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黎明來的特別遲些,直到辰時天色才大亮起來,東方紅日冉冉升起,照耀在蘇州府那已經被鮮血不知道浸染過幾遍的城牆上,空氣中沒有清晨特有的清新,只有的是無盡的血腥味。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更新
蘇州府城外的賊軍營地升起了無數的炊煙,無數的兵士在簡陋的營寨中來往穿梭,像是在做著攻城前的準備。蘇州府尹衛乾操手站在高大的城樓之上,看著四面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賊軍,心中充滿了擔憂。這幾日戰事下來,城中兵馬已經死傷大半,就連臨時徵發來的精壯男丁都折損了不少。雖說擊退了反賊無數次進攻,但看現在外面的反賊人數不減反增,只怕是挨不過去幾日了。
蘇州城被圍了七日,求援的戰報也出城七天了,但遲遲不見有朝廷官軍前來救援。聽說現在東南之處處處烽煙,反賊勢力龐大之極,兩浙一路已失去大半,也不知朝廷的大軍何時能南下平叛?要是這幾天內再沒有官軍前來救援,蘇州城恐怕是守不住幾日了。
衛乾長吁短嘆,扶著城牆垛口呆呆**。這次東南的叛亂根源,他心中一清二楚,就是因現在躲在城中的朱勔父子而起!這朱勔以花石綱取得官家寵信,授以掌鎮東南大權,肆意橫行橫徵暴斂,致使百姓不堪重負這才起來造反。要知方臘起事打的旗號就是誅殺朱勔,結果百姓雲集景從一發不可收拾,朱勔不滅花石綱不罷,東南之亂怕是難以平定。
“大人,城上風大,咱們還是先下去吧。”站在他身後的師爺小聲勸道。
衛乾搖了搖頭,用手指著城外軍營說道:“反賊現在埋鍋造飯,估計過得一陣又要攻城了,我軍現在人手不足,有些難以為繼,我需得在城上看著。”
師爺嘆息:“大人,那朱大人麾下有數千精壯士卒,為何不調上城牆防禦?有他們在何愁城池不保?”
衛乾苦笑道:“我怎麼會不知?前兩日已經去請過數次,可朱大人說那數千兵卒都是押運花石綱挽舟而募,職責並不在此,故此不能上城守禦。只是令我強徵城中百姓守城,務必不使反賊入城一步。”說到此處衛乾也是憤懣於心,一拳擊在青磚城垛上,絲毫不覺手掌生疼,只是搖頭無語。
師爺嘿嘿冷笑:“那些可不是什麼挽舟之士,各個刀槍齊備日夜守護應奉局,怎麼就不能徵發上城牆來。只怕是他朱勔要來保護自己家產的罷!”
形勢到了這種危機關頭,朱勔仍然全心放在自家的財物之上,對城防不聞不問。手下有數千精壯兵士卻不肯派上城牆守衛,只留下護著他家的大小產業。這種做法讓蘇州城內的大小官員痛恨不已,可人家是防禦使、東南部刺史、手掌應奉局大權在握,城內官員雖是憤恨連連卻又無可奈何。
“你去城中各家大戶,叫他們把家丁僕人全部集中送上城來,能多擋一時算得一時吧!”衛乾淡淡對師爺說道,他和別人一樣,對朱勔一絲辦法也沒有。眼下只有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了,至於能不能守住,能守住多久,那就聽天由命罷!
太陽終於緩緩爬上中天,蘇州城上城下喊殺聲一直未曾停歇過,青灰色高大的城牆再次被鮮血染了一遍。今日的賊軍攻勢比前些日子更加急了許多,攻城所用器械更加齊備,人數更是不少,往往一次都是上萬人一起蟻附攻城!
石生被手下親兵簇擁著,站在城外兩裡處一個緩坡上,板著臉看著前面的廝殺。從早上到現在已經攻了快兩個時辰了,前軍已經傷亡了大半,可蘇州城還是巍然不動。不過他並不著急,自己手下別的沒有就是人多,自己死上一萬人,城上的官軍起碼也要減員兩千。城內的官軍沒有地方補充,自己卻可以去附近抓人,就這樣耗下去遲早能把守軍耗完。
看著再次被打退下來的隊伍,石生冷冷說道:“命令下去,用婦孺營作為前驅,左營為後隊一刻不停繼續攻城。派出執法隊,要再有後退者殺無赦!就是用人填,今日我也要填進蘇州城!”
一刻之後,數萬婦孺老幼被趕上了戰場。在身後無數的刀槍逼迫下,男女老幼向血跡斑斑的蘇州城緩慢行去,哭聲喊聲響徹不絕!
“大人!走在前面的都是婦人孺子!怎麼辦?”守城指揮使有些棘手,匆忙來報。
衛乾早就發現了此情此景,手扒著垛口猶豫不決!讀了數十年聖賢之書的他,怎麼下得去這麼狠的命令去屠殺那些沒有反抗之力的婦孺?看著城下那黑壓壓快要看不到盡頭不住哭號的婦孺,城上的兵士也都是手足發軟起來,弓箭已經張開,卻遲遲射不出去。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