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抒悅從地上緩緩站起。
停屍房裡昏黃的燈光,伴隨著時不時不知何處發出的咯吱聲,將整個地下一樓映襯得格外陰森可怖。
“小薇護士,你在害怕什麼呢?”
“怎麼大半夜還過來停屍房呢?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呢?”
孟抒悅緩緩逼近她,嘶啞冷冽的嗓音在寒氣逼人的密閉空間裡,更是宛如地獄裡爬上來的女鬼,一步步靠近,在向人索命。
小薇護士人嚇傻了。
原本她就愧疚得不行,如今這被三人包圍架勢更是嚇得她邊哭邊求饒。
她頓時明白剛剛宋時璟為什麼同護士站裡的人說宋時鈺出現在他夢裡,說是有人給他聽了什麼訊息才死的。
原來他們就是料定她會愧疚來停屍間懺悔。
小薇護士跪在孟抒悅面前,泣不成聲地一下下扇自己巴掌,“對不起,對不起,我起先不知道那臺大哥大裡的人會說些什麼,只是事後我才明白,肯定是那通電話,宋同志才會想不開的,你們打我罵我吧,我對不起這樣一個好人,我該死……”
她將怎麼收了黑衣男子五十塊錢,只需要給手術臺上的男人聽大哥大的事和盤托出。
當時她以為是天降餡餅,不僅白得一個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大哥大,又有五十塊錢拿,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聽著護士的哭訴,孟抒悅只覺得渾身每個毛孔都被人注入冰水,從頭涼到腳,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三人腦中回想起宴會廳上,伍哥別在腰間的那個大哥大,真相呼之欲出。
原來,當時他們在宴會廳上發生的種種,每一聲賓客對孟抒悅的辱罵,每一句來自楚煙煙和伍哥的威脅,全都化成一把把利刃,一點點切斷那個躺在手術臺上的男人所有的生機。
一想到宋時鈺在聽到她被人欺辱被人威脅時,那種絕望而又無助的自我了斷心程,孟抒悅痛苦得幾欲想死。
她捂住宛如被鈍刀子片片淩遲的心口,整個人弓著身子幹嚎出聲。
她到底做了什麼啊!
為了救他,她設計了這麼多,最終卻成了殺死他的一把刀。
那個傻子,真的就如他哥哥們口中一樣傻。
不想她為了肝髒去求人,他寧願放棄自己的性命。
眼淚和鼻涕混合在一起,她重重地拍打自己,從無聲的幹嚎,最終發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悲慼的哭聲回蕩在整個空曠的地下停屍房,彷彿來自無邊地獄的極致苦難,一遍遍踏臨人間。
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