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萬國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瀰漫在安靜的特護病房裡。
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寂靜中,只有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
擔架早已換成了柔軟舒適的病床,床上躺著的男人,眼皮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朱豪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最初有些模糊,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環境讓他皺了皺眉。
記憶如同破碎的潮水,一點點湧回腦海——乏驢嶺的硝煙,震耳欲聾的槍炮聲,衝鋒陷陣的弟兄,還有……最後那場驚心動魄的對狙,以及胸口和肩膀傳來的劇痛……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一股痠麻無力的感覺傳來。
“唔……”他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試圖轉動脖子。
“朱豪?你醒了?!”
一個帶著驚喜和顫抖的女聲,猛地在耳邊響起。
朱豪艱難地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梨花帶雨,卻難掩激動和喜悅的俏臉。
是周芷蘭。
她趴在床邊,似乎是累極了睡著了,此刻正睜大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她的眼眶紅腫,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憔悴,但那雙明亮的眸子裡,卻瞬間蓄滿了淚水。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嗚嗚嗚……”
周芷蘭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猛地撲了上來,緊緊抱住了朱豪的胳膊,將臉埋在他的病號服上,放聲大哭起來。
溫熱的淚水,瞬間浸溼了他的衣袖。
朱豪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隨即感覺到胳膊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和她身體的微微顫抖。
他扯了扯嘴角,想抬手拍拍她的背,卻發現右肩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左手也使不上太大力氣。
“咳咳……我說八姨太,你這是……打算把我勒死,好繼承我的遺產嗎?”朱豪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虛弱,卻依舊是那副不正經的調侃語氣。
周芷蘭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瞪著朱豪,又氣又好笑。
“你……你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她粉拳輕輕捶了朱豪一下,但立刻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生怕碰疼了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