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掉那一絲微妙的不自然,跟上去。傅瑞文將行李箱放進後備箱,順口問她:“箱子裡裝了什麼?這麼輕。”
“衣服,”顏洛君下意識道,“我媽給塞的,本來沒有想帶回來的。”
“新買的?”傅瑞文問。
“算是吧,刷我媽的卡,”車內空氣很悶,這會兒車子仍舊在地下停車場打轉,她微微開了點窗,潮濕的氣息湧進來,於是又關上了那一點縫隙,任由車內廉價沉悶的香氛將空氣暈染,“你今天怎麼有空?”
此言一出顏洛君便察覺自己說錯話,分明只是無辜的一句閑聊,卻似乎有些偏離主題——原也沒有什麼主題,只不過傅瑞文要是再敏感多疑一點,說不定就會將這句話聽成陰陽怪氣的開端。
“原本是沒有的,”傅瑞文平靜的說,只將事實鋪開來陳述,“聽說你要回來,和同事調了班。”
顏洛君垂下眼睫,掩掉了流露出的一點喜悅:“同事願意和你換?”
“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傅瑞文道,“畢竟,今天是元宵節呀。”
顏洛君驀地抬頭。
她不清楚傅瑞文的後半句是什麼意思,究竟“因為元宵所以同事很難說服”還是“因為元宵所以就算同事很難說服也要調班”,兩者的意思完全不同。但當她對上傅瑞文的視線,她明白傅瑞文意有所指。
“從見面就覺得你不開心,”傅瑞文捉到她一直微微縮在袖子裡的手指,小聲問她,“為什麼呢?”
顏洛君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搖頭。她沒有言語,或是覺得此時一切言語都顯得無力。傅瑞文摸到她的美甲,其實到這個長度差不多該卸掉了。但傅瑞文約莫也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想了想只說出一句:“很漂亮。”
“漂亮嗎?”顏洛君很快從沒來由的情緒中恢複過來,又能夠插科打諢,“社媒上不是經常會有國外名校畢業美術生回國當美甲師什麼的,改天我要是失業了也撈起老本行幹設計……不對,設計不是我的本行……”
“你會失業嗎?”傅瑞文失笑。
“不會啊,”顏洛君篤定道,“真失業了大機率會被塞點家裡的産業打理吧?我爸之前一直想讓我去他公司幫忙,但我媽覺得工作麼,還是做點喜歡的比較好,不然每天上班如上墳多累啊。”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顏洛君被一瞬間填滿視野的陽光晃了眼,眼前卻忽然暗下來。傅瑞文伸手遮在她眼前擋了下,她從指縫裡窺見晴朗的天氣,與她落地巴黎的那一天大相徑庭。
其實這樣就很好吧?傅瑞文另一隻手還與她相扣,沒有松開。顏洛君伸手撥開眼前的遮蓋,她看見傅瑞文的眼睛微微睜大,因為自己很輕地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個隱秘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