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原來如此,”顏洛君夾了一塊草莓山藥塔,“那下次姐姐就直接告訴我,我來做飯就好了呀。”
大抵她將自己關在工作室的時候零個人敢去打擾她,傅瑞文被一粒花椒嗆到 ,偏過頭去狠狠咳嗽。顏洛君怔了下,慢半拍地去接溫水。
“為什麼有花椒?”傅瑞文有點懷疑人生,“這不是一盤普通的青椒肉絲?”
“啊,我放了一點油潑辣子,”顏洛君看著她喝下溫水好些了,“應該……不辣吧?”
她當然不覺得辣。傅瑞文跟她一起去吃過家鄉菜,拼盡全力在飯桌上喝水。好不容易將那陣翻湧的滾燙緩下去,她去廚房洗碗,終於說服了顏洛君沒跟上。
然而剛走進廚房她就沒忍住嘆氣。用過的餐具都沒有順手放進洗碗池,不過顏洛君麼,倒也能理解,原本做飯的時候就少。傅瑞文只好先注水將餐具先泡一會兒,擦過手後拿著手機。
入目還是那幾條不堪的東西,或許因為她從沒有真正點進去,而只是在外遠觀,以為這樣就可以將自己與那些東西徹底隔離開來似的,其實只是徒勞,甚至可以稱之為逃避。
回複吧,反正上一次也回複了,回複後能換來一段時間的安寧不是嗎?她的工作性質決定了自己會長久地在同一個醫院待下去,也就是說永遠會被對方很輕易地找到。除非她該換工作,否則只要繼續這個行業,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就永遠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安寧。
如果不回呢,一直放任它在這裡。傅瑞文彷彿透過數行冰冷的文字,意識回到十分遙遠的幾年前,她和顏洛君剛在一起不久,或者說,還沒有完全在一起,至少自己不這樣認為。
為了躲避,她被迫從自己開始斷掉與外界的所有聯系,那三個人最終沒找到她,血緣關繫上的家人。她卻以此換來了顏洛君從國外回來。那是顏洛君交換第一學期即將結課的時候,快要期末周的時間,她沒報任何希望,甚至以為隔著時差顏洛君甚至不會發現自己的短暫失聯。
但顏洛君還是回來了,如同神跡一般降臨在她眼前,在見到她的一瞬間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緊接著她陷入一個又悶又緊的擁抱。
她是從那時開始真正和顏洛君在一起的。出櫃、和家裡徹底鬧崩,一切於那時的她而言順理成章。她想要接受來自顏洛君的善意,潛在地意味著她必須失去一部分東西。
自主權,她想應當是這個。
渾渾噩噩,卻又好像無比清醒堅定。那段時間她經常混淆做決定的主體,究竟是自己,還是顏洛君?
她好像只是乘著一葉小舟,起初在平緩的溪流中漫無目的地遊蕩,大多數時候順流而下。後來遇到湍急的水流,不遠處是瀑布懸崖,顏洛君在這時候出現在她的舟上,告訴她自己有一艘永遠不會翻的船,但需要她舍棄小舟,從瀑布上一躍而下。
她扔掉了船槳,她是這樣將它刻入回憶的,又或許她本沒有船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