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瑞文大學畢業後再也沒回過家,顏洛君讓她在江市挑了新的房子,房産證原本想改成她們二人的名字,不知為什麼一直被別的事情拖著,到最後也沒有加上,房子仍舊是顏洛君一個人的。
傅瑞文想要抓住些什麼,努力抓住一點僅屬於她的東西,卻發現她的生活早已被旁人填滿。前十九年來自家庭,十九年之後出自顏洛君。
她真的已經疲憊到極點,對手機裡躺著的未讀訊息和未接來電也無能為力。她茫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犯過一些錯,或許從最開始就不該妥協?——否則只會拖成現在的樣子,那麼以後呢?更遠的以後,她還要瞞著顏洛君和原生家庭糾纏一輩子嗎?
但如果最初不妥協,事情又會發展成什麼樣呢?誰也說不清。既往之事不可諫,來者也未必可追,顏洛君大抵不會有這樣的煩惱吧?其實顏洛君真的很尊重她的選擇了,從未過問這些事,她相信自己,傅瑞文知道,在她的意想裡自己應當在七年前就已經徹底解決了這樁事。
真是……奇怪的交付。
廚房的碗泡得差不多,傅瑞文戴上家務手套,擠了洗潔精在抹布上。很快洗好擦幹放回櫃子裡,顏洛君摘下圍裙出來,顏洛君工作間的門又關著。她最近很忙,傅瑞文知道。
她的忙是一陣一陣的,有時候徹夜不眠趕工,也有時候一連好幾天都和朋友玩在外面,照她的說法是採風。她不是沒想過帶傅瑞文,而是傅瑞文實在請不出假。
年假總共就那麼幾天,再怎麼也摳不出半天多的,她缺的時間總得有人來替,替完她還得還回去。這麼說起來,她們上一次遠行,真的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久到傅瑞文已經不記得具體時間和心情。
她應該是高興的,本來也應當是這樣的。
——如果顏洛君沒有拉著她去領證的話。
她在猶豫、害怕,她沒有準備好,她根本就毫無準備。但那一刻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分明已經做好了萬全的鋪墊——她和家裡出櫃了,謾罵忍過了,錢打過了,長久的不堪與絕望,似乎都過去了。
她需要開啟新的生活的契機。
但不該是站在一個語言文字完全陌生的國度。
風是陌生的,海是陌生的,就連身邊的人,也好像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