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顯示接下來幾天都會下雨,她沒趕上在城市裡閑逛的好時候。但除了大大小小的美術館,倒也有教堂與宮殿可逛。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在這兒待多久,計劃一直做到未來十多天。
一座城市真的有這麼多可逛的地方嗎?
大多數時候三四天也就膩了,身心都會覺得很累,回到酒店思緒裡都是明天的行程,和白日各種交通工具的搖晃。但這會兒她住在顏凝的房子裡,並不有這樣的顧慮。
她喜歡這棟小屋的裝修風格,泡在浴缸裡麻木的肢體久違的放鬆下來。海鹽浴球開出如同小美人魚消失一般的泡沫,一點一點的,將赤裸掩蓋在柔軟之下。指尖撫過綿密泡沫好像在一場童話般的夢中浮沉,輕盈而知曉終將歸於實處。
窗外的雨聲已經停了許久,她將自己埋進松軟的蠶絲被裡,一連幾日疲憊緊繃的身心都鬆懈下來,陽臺偶爾有積水滴落聲,並不規律如一首隨心所欲的樂曲。
久違的,她夢到傅瑞文。興許是每日都與傅瑞文在一處,她已經許久沒做過這樣的夢。約莫時間還早,她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一起走過,是以在夢裡她們雖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卻並不以為無章。
醒來時她已經不記得昨晚夢見什麼,大多數時候人都不會記得夜晚的夢境。睡醒的那一剎那是一道分界線,將現實與夢境徹底隔絕兩岸。
她不該在這種時候想起傅瑞文。洗漱的時候水滴沿著洗臉巾落下,她盯著自己的眼睛,恍然想起自己昨天沒買護膚品和化妝品,只能借顏凝的湊合。給顏凝發了訊息她說隨便用,顏洛君於是往她的房間去。
她媽的面板保養做得很精緻,顏洛君在梳妝臺挑了半天只揀出最基礎的水乳,感慨顏凝和她用的竟然是同一個款。她還以為到了顏凝這個年紀得換鞋效果不同的護膚品,如今看來遠離雄性生物果然是女人最好的醫美,她都沒幾年就要三十了,顏凝看上去還是頂多不過四十歲。
院子裡還停著一輛車,顏凝好歹還為她留了名司機,不至於讓沒有法國駕照的顏洛君無證駕駛。
特展剛開沒多久,展廳裡的人還挺多,甚至有不少中國遊客。民眾對文物展的興趣似乎普遍比藝術展要高,至少前者不會落得一個“搞這些東西有什麼用”的評價,觀者站在文物面前,只會發出驚嘆,而不是像站在抽象藝術面前一樣,搖頭說“看不懂”再附贈一句“這哪裡算是藝術”。
似乎藝術創作之需要用四個字足以概括:有手就行。
但文物顯然不是有手就行。它們和歷史還是相去甚遠,以至於能夠逃脫在飯桌上被隨意評頭論足的悲慘處境。顏洛君駐足在導言前讀完整篇,隨著人群往前走時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擠了一下,沒站穩撞上了正前方的人。
“oh!”
那人一經,轉過身來,顏洛君連聲道歉:“抱歉。”
“沒事,”那人見顏洛君也並非有意,“人多的博物館的確容易撞到人,你也不是有意的,下次小心點好啦,注意安全。”
“安娜!終於找到你了,”有人在不遠處叫她,“嘿,你想吃的金字塔形狀的雪糕,這位是……”
顏洛君移過視線與她對上,輕輕“啊”了一聲。
“怎麼,”安娜調了下眉,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認識?”
“怎麼會,”凱瑟琳將雪糕遞給安娜,手指比劃道,“比‘認識’呢,要稍微熟那麼一點點。”
她笑眯眯地趴在安娜肩頭,對顏洛君眨眨眼:“對吧,eeanor?”
顏洛君捕捉到她惡劣笑意裡一閃而過的口型:“419。”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