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什麼,我更加迷茫了。那些人瞧中了父親賺錢的能力,瞧中了我的嫁妝,瞧中了你的前程,卻無關我是誰,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有一日家裡不再富裕,嫁妝坐吃山空,從你身上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我面臨的該是什麼呢?”
周放並不反駁她的話。
因為在他看來,婚姻向來都是等價交換,窮苦人家女方出肚子,生孩子,男方出聘禮。放到富貴人家,在這點的基礎上增加了權勢富貴人脈,然而本質是一樣的。
然後用責任,道德,社會風俗,甚至律法將之包裹,糊上一層好聽的窗戶紙,就有了喜結連理,舉案齊眉的說辭。
他是讀書人,最是知道這些東西的出現,都是為了維持統治,維護社會穩定罷了。在周公之禮出現前,男男女女看中了就住一起,厭煩了就分開尋找下一個,剝去所有冠冕堂皇的枷鎖,其實那樣的男女關系,才是人性最真實的體現。
四姐這般想,放在如今也沒有錯。
四姐見弟弟並不反駁她的話,於是接著說:
“父親有次喝醉了對我說,這世道,有錢的比不過有權的。我想大家追逐的到最後無非權勢二字,那這天底下最有權勢的地方在哪裡呢?”
四姐自己給出了答案:
“在皇宮。所以我要參與今年的選秀,去那個地方瞧一瞧。”
如今選秀,雖明面上不限年齡,可向來都是從十六七的妙齡女子中選,四姐如此說,定然是想叫周放幫著使力的意思。
周放遞給林靜東一杯熱茶,叫他將看熱鬧的神色收一收,這才說:
“你想好了嗎?如果選上,能出宮的年齡最早也是二十六。”
二十六放在當下可就是切切實實的老姑娘,想嫁人的話,再沒有好人選的。同齡未婚還條件差不多的男人幾乎沒有,最好的選擇也是死了老婆沒孩子的年輕鰥夫。
周放並不逼著姐姐們嫁人,可她們如果沒有絕了嫁人念頭的話,入宮真不是好選擇。
他們這樣的家世選秀,四姐定然是從宮女做起,伺候人並不是什麼舒服的差事,那裡需要的是順從聽話的奴才,有稜角的人在裡面得多遭罪才能把自己磨的圓滑?
運氣好一步步考取女官,運氣不好哪一日丟了性命也未嘗不可能。
然而四姐卻說:
“嫁人不一定不好,不嫁人也不一定好,我從不過分美化自己沒走過的路。況且有爹孃兄弟姐妹們在,即便將來孤身一人,難道我會過的比那些在街上討生活的女娘更艱辛嗎?”
林靜東在桌下捏了捏周放指尖。
周放知道他很欣賞四姐。
但這時候周放沒辦法說出誇贊的話,只是點頭應承了此事:
“明兒起,我叫人教你宮裡的規矩。”
也沒多少時間了,最多一個月,蘇州的秀女就該全部啟程回京。
周放又問五姐: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