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能醒過來,日後想如何便如何罷,我不逼你了。”
太子握著周奪的手,對昏迷的周奪說,也是對自己說。
但他並不敢想,如果周奪醒不過來,他又該如何。
周放和林靜東站在廊下,裡面的動靜聽不真切。
等太子出來時,驚訝的發現,短短幾日功夫,太子竟似生了重病一般,有點形銷骨立之感,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蕩蕩的晃悠。
“您,當保重。”
除此之外,周放一時也想不出其他能安慰的話。
太子苦笑一聲,問周放:
“是不是想說自作自受?”
周放搖頭,說了一句實話:
“他不後悔如此做,各人有各人的選擇。躺在裡面,他心底是圓滿的。”
太子搖頭,心想主動付出的人總是勇敢又無畏,顯得被動接受的人懦弱又膽小。
真殘忍啊,他想。
深吸口氣,太子拍拍兩人肩膀:
“我不能久留,萬一陛下醒了有其他吩咐,我得守在跟前。這段時日便辛苦你們了。”
接下來的局面,說不上更好或者更壞。
皇帝在昏昏沉沉八天後,終於清醒過來,提著口氣,當著重臣的面下旨,將廢太子和三位被關押起來的皇子極其家眷全部圈禁。
在人生最後一刻,這位偏心了一輩子的父親,或許已經想明白了一切,還是拉著太子的手,將偏心進行到底,叮囑他:
“你大哥自小心氣兒高,隨朕。圈禁期間,叫人好生照拂,勿要短缺了日常用度讓他受委屈。
另,他是為了我大周江山兩度被廢,而非罪人,將來他百年之後,叫他隨葬皇陵,永享子孫香火供奉。”
至於另外三位被圈禁的皇子,如何處置便是新君的事,他老人家也沒心思管。
太子再次見識到他父皇的偏心眼兒,感覺掌心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不服氣,拼命想與大哥比個高低,不明白自己究竟比大哥差在哪裡的激動,很平靜的應了下來。
“兒臣遵旨。”
他說。
他在父皇面前扮演了將近一年的無話不談的孝順兒子,在這一刻,本可以溫情脈脈的說“請父皇放心,兒定當照顧好大哥和侄子們”。
他甚至可以將大哥圈禁的地方安排到京郊的鎮子裡,寬敞又自在,好讓父皇安心。
可他終究不是聖人,他辦不到。
父子兩看著彼此的眼神,一個帶著瞭然,一個帶著釋然。
就此結束了這一生的父子緣分。
皇帝駕崩,太子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