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兩個人本就有著體力上的差距,這下再加上陸子茗失去了一隻手戰力的變數,對決已完全不能說是公平的交手了,而是陸子茗單方面的被毆打。
雖說陸子茗從小就性格內向孤僻,但她念書的那個時候小孩子們相對來說心思還是比較單純的,所以並沒有在學校內遭受過校園暴力之類的事。從這場災難開始之後,她的運氣也算非常好的了,所以也沒有吃太多苦,這次,才能算得上是她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劫難了。
一隻並不慣用的左手即便還能揮舞武器格擋比較致命的打擊,但身體上受到的傷卻依然在逐漸增加,雖然對方也因為受傷和長時間的體力消耗而實力大減,但用來對付一個受傷的陸子茗卻還是顯得綽綽有餘了。於是又是一記臨時變向的攻擊,直接打在了陸子茗來不及護住的右腿上。
先是右手,後是右腿,可以算作戰力的四肢只剩了一半,陸子茗幾乎是拖著一條腿,跌跌撞撞的躲著對方的擊打。能看得出來雙方的移動速度都已經大幅的慢了下來,但陸子茗想要逃跑,依然是不可能的事,只能一邊躲一邊退。
而對面的男人此時一隻手臂和半面身體的上衣都已經被他自己肩頭流出的血染紅了,配合他陰翳的面龐,在地上拖行的球棍又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來,簡直就像一個前來對陸子茗索命的惡鬼一般。
陸子茗的身子越是無能後撤,他越是興奮,因為他知道在這場一面倒的“獵殺”計劃中,自己依然終將成為勝利的一方。就像他為了救下妹妹而選擇犧牲一隻眼睛並被喪屍感染後依然挺過了病毒對自己的侵蝕一般。
就在他步步逼近已無力反抗的陸子茗打算給她來上最後致命的一擊時,他舉起的左手腕忽然被一箭刺穿,手上的高爾夫球棍也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媽的!!!又是你們這群愛管閑事的垃圾!!出來!給我出來!裝神弄鬼的以為我猜不到是你們嗎!!狗娘養的射箭隊!!”男人右手捏著受傷的左手手臂,不顧還在滴血的傷口,表情猙獰咬牙切齒的大叫道。
“怎麼?趙琦,看你這麼憤恨的模樣,難道他們也把你們兄妹推出來喂喪屍了??”就在男人剛剛藏身的位置,許茹冰坐在房簷邊上將弓拉滿,對著男人輕佻的笑道。
男人順著聲音轉頭看去,終於看到了坐在二樓房簷邊的許茹冰,卻馬上像是見到鬼了一樣,瞳孔劇烈收縮不可置信的自語了一句:“許、許茹冰??!”
下面早已起身奔向了趙琦的女人也停了下來轉頭驚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喲,連活人和喪屍都不怕,你們還怕鬼啊?我可真是活久見,嘿嘿。”
“把你推出去吸引喪屍,是領頭的那些人一同商議做的,我們不過是被迫成了同黨而已,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大可以找那些人去!”趙琦眼看著目前形勢對自己兩人不利,便趕忙忍著身體的劇痛大聲辯解道。
“我哥說的對!那些人死有餘辜!!我們就是在你走後被他們排擠出來的,他們在背後罵我們兄妹是變態,還藉著各種理由欺負我哥,讓他們死一千遍都不多!”已經扶住了趙琦的女人趙琳也趕忙接著哥哥的話附和道。
“哦?是嗎?可是……說實話,我也覺得你們兄妹這種德國骨科的感情很惡心哎,而且,那些人把我推出去的時候,你們兄妹不也是舉手贊成那些人裡的一員麼?這原因,大概嘛……我也知道。”許茹冰一邊說一邊將手裡拉滿的弓箭在趙琦趙琳兩兄妹間左右移動著。“你們覺得窮人的命都不如你們家裡養的狗貴重嘛,所以死就死咯,對不對??”
“……。”這次趙琦和妹妹趙琳對視了一眼,卻無法繼續開口狡辯了。
當初射箭隊的隊員絕大多數都是富家子弟,只有幾個家境稍差的,所以在隊裡總是待遇也差,也絕少被教練單獨提點,其中就包括家庭最窮困的許茹冰。而且,她最慘,總是被一堆女生堵在廁所用來當人肉沙包撒氣——跟父母吵架了,比賽成績不如意了,被教練批評了,告白失敗了……通通都是許茹冰捱打的理由。沒辦法,誰讓她家窮呢,誰讓她家裡連個能給她撐腰的長輩都沒有呢。父母早在她才三歲的時候,就離婚各自成家重新生孩子去了,養她長大的姥姥因為大字不識,所以只會在村裡留守種地,年複一年。她這項射箭的運動特長還是初中班主任於老師免費資助她練的,所以即便在學校裡總是低人一頭又經常受人欺辱,她依然是射箭隊裡天賦最高且最努力的那個。因為她不想讓於老師失望,她最喜歡看到自己拿比賽獎杯獎狀回去給於老師時,她臉上綻放的笑容。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從國家隊走出去之後會多什麼出路,但於老師讓自己堅持的,總不會錯,所以那些侮辱謾罵毆打她都忍下來了——事實上除了忍,她也沒有別的辦法能讓自己脫離那種環境。
也是到了國家隊這種魚龍混雜的大環境,她才逐漸懂了很多事——例如說,成績並不能代表一切。例如說,就算吃穿不愁,想在人群中有尊嚴的活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例如說,性別與年齡其實都不是挑選戀愛物件的門檻,就連趙琦趙琳這樣的,不在乎血緣關系的戀愛她也見識到了。當然,戀愛這種事她也永遠都是旁觀者就是了。例如說,人與人之間最牢靠的關系就是建立在利益交換上的。再例如說,人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情況下,有價值,反而是最大的悲哀。
也許,就在她對於那些不公和骯髒齷齪的侮辱忍耐的過程裡,她的心理早就已經發生了變化了,而被推進喪屍堆裡的事,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