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目與婁琤對上視線,能清晰捕捉到對方包容寵溺的神色中還藏著稍許笑意。
訾驕皺皺鼻子哼了聲,把放紙鳶用的線柺子塞給他。
婁琤便暫且拋下手中牽狗的繩子,叫婁二去寬闊無人的地方撒丫子瘋跑一會兒。他調整好線的長度,找好風向,幫忙放起紙鳶來。
待紙鳶高高地飛上天,他便把線柺子交還給芬丫頭和她阿兄。兩個人沉迷地遠遠拽著紙鳶在周圍蹦來跑去,不斷將其放得更高,又怕不小心斷了線後遺失這般漂亮的紙鳶,轉著線柺子再將它慢慢收回些許。
明明早上出家門時還特意拿上了披風,此刻卻是又把它忘在了驢車裡,婁琤便站到訾驕身後替他擋住風,順勢展開雙臂自後方抱緊他,稍稍低頭就能讓鼻尖貼上對方柔軟的發絲。
訾驕亦舒服地縮排他懷裡,仰面閑適地望著天上兩只徘徊飛翔的紙鳶。
九月下旬,周家要的筆筒與鎮紙大體形狀已然做好,訾驕與婁琤上午便在家裡待著,婁琤雕刻筆筒、鎮紙上的圖樣,訾驕繼續為新接的單子畫圖。
用過午飯後小憩片刻,他們再去往木頭鋪,加上奚犀一道做新圖樣的木牌。
因著薄荷有提神醒腦的效用,且大多文人學子都是為此買的牌子,暫且不太好做香味上的更換。但給到新燕閣的梔子香木牌卻足可以換一換香了,眼下已是秋時,桂花陸續盛開,香味清甜且長久,正好可做替換。
下午二人攜手去奚家木頭鋪,路上訾驕挑揀著指出街道兩旁招牌上的字讓婁琤念,考他能否認出曾教過的字。婁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認真念來,面色肅穆得如同上京趕考,生怕自己忘了幾個訾驕便不願再教他。
“鋪、珍寶、食、丸子、從速、薄荷牌......”婁琤頓了頓,確認過自己未曾認錯,轉頭望向訾驕,“驕寶,他們也在賣薄荷牌子。”
訾驕並不詫異,倒是有點好奇,眉尖輕揚拉著身旁人上前。他們剛進鋪子裡,掌櫃的便過來迎道:“客人瞧著面生,可是第一次來?要些什麼您與我說,我們這兒今日還有舉人老爺愛用的薄荷木牌,佩在身上保管您文思泉湧、福氣盈門啊。”
未曾料想木頭牌子竟能被誇大至此,訾驕忍俊不禁地笑了聲,而後問:“真是舉人老爺愛用的樣式?可否給我瞧瞧?”
“好嘞。雖和舉人老爺用過的稍有差別,但都是薄荷香的,效用都是一樣的。”掌櫃的倒還算實誠,邊說邊從櫃臺上拿過木牌給他。
訾驕接過來仔細翻看,牌子是掌心大小,下頭墜著穗子,拿至近前的確能聞到清新的薄荷香,唯有木牌上的圖案與他們的不同,是常見的魚躍龍門紋樣。
“什麼價錢?”
掌櫃的答:“四十文。”
比庭竹坊與新燕閣賣的還低兩文錢。
訾驕神態自若地遞還木牌,垂目不好意思地笑道:“薄荷牌確實很好,然而今日出門得急,未帶夠銀錢,我下回再來找掌櫃的可好?”
“無妨無妨。”掌櫃的見他衣飾清雅講究,言談妥帖有禮,只當他是文人學子,熱情道:“公子若喜歡,下回可多帶些友人過來選選。”
訾驕點頭應承,隨後便同婁琤繼續往木頭鋪去。婁琤側首看他,見他並無絲毫著急憂慮,不由問:“驕寶不擔心嗎?”
“這有什麼?給木牌染上薄荷香本就是極簡單的法子,如今又多了舉人老爺愛用的名頭,會有其他商鋪跟著做也屬尋常。”訾驕唇邊含著笑,眉梢眼角盛著輕松閑逸,“放心罷,無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