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柔瘸著腿被死士扶下來,她走了兩步,發現燈籠下國相大人的臉通紅,以為她受了風寒,忙上去關心:“大人不要站在風口,春夜風寒,吹久了腦袋容易發熱。”
蕭智容頂著一張紅臉,面容嚴肅地點頭,亦步亦趨隨元禎的四輪車進入莊子。
不消茍柔說,她背後露給宋憲的那一片,已經隱隱有些炙熱,不知是掀簾那一陣風吹的,還是擋在殿下前解衣臊紅的。
好在殿下在命她用美人計時,已經保證過了,雖然她屬於忠心救主,但日後談論起來時,殿下是不會把自己在虎豹騎面前袒露的這件事說出去的。
進莊後,蕭智容臉色由紅轉白,變回了治國齊家的國相大人。莊裡有的是肉幹幹糧,她命奴僕撿好的給元禎等人裝上一輛輕便馬車。
“臣送女史一匹馬,車上就只用坐殿下一人,你們趕路也能快些。”
她考慮的很周到,元禎點頭,又道:“女史的腿跌傷了,還要麻煩相國給她請一位醫工。”
若是莊中有醫工,何至於殿下開口,蕭智容為難:“臣的這處莊子前後都少人家,要求醫,還是得回廣陵城。”
茍柔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她已經敷上了一貼膏藥,據上藥的婢子說,右邊的胯骨已經青紫一片。
每走一步都好似刀在剜肉,她咬牙道:“奴婢又沒傷筋動骨,醫工來了,也不過再開些膏藥。”
“可你的傷經不住趕路,不如就留在這裡,等我們從長安回來,再跟著回宮。”
“這可不成。”見元禎不想帶她,茍柔一下子就繃緊身子,反駁道:“連點血都不見,還能叫傷?奴婢又不是琉璃盞,不能摔不能打,殿下,你可不能這麼奚落人。”
元禎堅持,她又不是沒見過茍柔在車上痛得齜牙咧嘴涕淚直流,“你就是塊青銅,也不能糟踐自個。”見茍柔氣鼓鼓,她柔下聲音:“孤身邊有上官校尉呢,路上有他們照顧,阿柔只管放心。”
茍柔大聲道:“哪個是擔心你,奴婢分明一點事也沒有。”
疼痛逼出的淚水差點盈滿眼眶,她急於向元禎證明自己,轉過身後才抹幹淚花,僵著腿就去查點行裝。
元禎緊蹙著眉頭,喊了她幾聲,全都被無視,反倒聽蕭智容感慨道:“殿恤下屬,茍女史又忠心耿耿,真乃君臣的典範。”
“阿柔是先母撥到我身邊的,只比我大幾歲,卻難得能事事照料妥帖,我對她的依仗也比旁人更多些。”
兩人共度過先王後殞命、元禎癱瘓等許多難捱的時光,情意超過一般主僕,元禎早就將她視為親姊。
“她不拘小節,路上難免會出個三長兩短。”元禎憂心忡忡,她讓人給自己披上件外袍,伸手推起四輪車輪子,向外追趕,“此去長安,本就兇險至極,我非要勸她留下來不可。”
萬一那蕭八娘翻臉不認人,既留下了鄭虎符,又趁機扣他們在長安,阿柔豈不是要跟著遭殃?
“阿柔,阿柔。”
野外的莊子不比廣陵城,只有在門口才掛有一盞紙燈籠,元禎在夜裡視力偏弱,偏生又不認路,到處找不到茍柔,指揮著死士蒙頭亂轉。
喊了兩聲,即便無風吹來,元禎的身子骨讓夜寒浸透,又是一陣咳嗽。
“殿下,是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