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禎見劉芷臉上更喜,像是阿舅的舊識,只聽她道:“快迎貴人進塢堡。”
塢堡大門對他們敞開,裡面幹淨寬敞,內有劉氏一千多部曲,人人各司其職,就是老弱病幼也穿著幹淨,有自己力所能及的差事,整座塢堡執行的就像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劉芷命人擺飯,又對元禎道:“不瞞貴人,我曾在鄭大人軍中效力,做了五年校尉後父母見背,原本要返鄉經營田産,多虧有鄭大人相助,才在這陳留郡謀得郡司馬一職。只是後來天下大亂,流民流竄鄉裡,我才辭官回鄉,聚集族人建了塢堡。”
元禎暗暗點頭,見她果然與阿舅有過往,就徹底安下心,又問:“昨日我們踏入這鄉中,就鮮少看到人影,是都躲到了塢堡中嗎?流民來去無蹤,司馬是如何知道他們會來騷擾的?”
劉芷一笑,言語間非常得意:“我每隔十裡就設一哨崗,只要有流民接近,就點起狼煙,部曲看到了就躲到塢堡中,等流民經過再出來。”
元禎頷首,此舉雖然麻煩些,但可以最大限度的儲存糧食和人口,可謂是亂世生存的良法。
“可惡的是,這回的流民見在我這裡討不到好處,竟也不走了,悄悄住在不遠的寺院,想等我不備時突襲塢堡。只可惜被我識破,昨夜我故意製造動靜,騙他們塢堡要轉移糧食,等他們來劫掠時再緊閉堡門堅守,又吊人出去燒了流民們居住的寺院,讓他們慌了陣腳,加上貴人的幫助,這才將人趕盡殺絕。”
劉芷在軍中多年,將各種兵書倒背如流,塢堡中乾元不多,她昨夜就對流民們用了一計圍魏救趙,果然以少勝多。她說得得意,到要緊處甚至用竹筷敲起桌子,盡顯虎將本色。
元禎等也贊嘆,又心有餘悸地互望一眼,若不是他們警覺,恐怕昨夜就投宿寺院,將自己這頭肥羊送到餓狼的口中了。
誰也料不到佛門清靜之地,也會成為髒汙納垢之所。
她們談話間酒食已經擺好,都是鄉間飲食,沒有華貴菜餚,但能看出已經盡劉芷所能。
劉芷為元禎斟了一杯酒,剛要奉上,元禎忙舉起茶杯,指著雙腿道:“司馬見諒,我身有重疾,從來是不沾酒的,只能以茶相敬。”
劉芷沒有勉強,但她不免多瞧了幾眼元禎,道:“我從前聽聞鄭大人的家甥,乃廣陵王太女,也如貴人一般雙腿有疾。不過貴人的氣色不錯,王太女殿下見不得風,身子恐怕還弱些,也不知近些年可好。”
坐在她面前的元禎汗流下來,她道:“腿疾哪裡是容易醫好的,我此行去長安,也是為了求醫問藥。”
“貴人要去長安?!”
劉芷手中的酒差點撒到衣襟上,她顧不得用布擦拭,極力勸道:“陳留離長安不遠,前些日子我聽說羌人與大將軍在潼關打了幾仗,白袍軍兵力疲弊,恐怕支撐不了多時。貴人再去長安,那就是去送死!”
元禎面上驚訝,心中卻生出竊喜,大將軍越自顧不暇,阿父與丹陽就越安全,聽相國的話果然不錯。
她吃了幾筷茍柔布好的菜,道:“一路趕來,總不好無功而返。司馬放心,我等只在長安逗留兩日,尋到名醫就將他聘請到江州,應是無事。”
“那就速去速回,聽說羌人發紅眼赤,專門來搶奪中原的財寶坤澤。”
劉芷邊說著邊摸上腰間寶劍,她激昂道:“長安城最耀眼的珠寶莫過於蕭八孃的傾國之貌,羌人也聽說了八孃的美名,屢屢遣使來要,被大司馬直接斬殺了使節。他們睚眥必報,不會輕易甘心,不久後長安城下必有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