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冷淡道:“盧郎,不可失禮。”
這話落在盧猷之耳中倒像是欲蓋彌彰,他抿了抿嘴唇,突然注意到八娘是用左手持扇,右肩膀許是傷得不輕。
八娘還在生自己的氣嗎?
脊背彎曲,盧猷之低頭認錯:“方才是我魯莽,你痛得還厲害?我車中就有傷藥,待會讓商音給你塗上。”
過了半響,蕭夷光道:“僕射府裡自有好藥。”
不肯用自己的藥,這是想劃清幹系?
盧猷之徹底慌了神,他拽下蕭夷光的團扇,懇求道:“你若回府討要傷藥,大人就知道是我出手打傷了你,八娘,剛剛只是意外,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再動你一根指頭。”
他還是不知他差點闖下了多大的禍!
若是隻為自個的身子與盧猷之置氣,蕭夷光便不是蕭夷光了,她更氣他兒女情多,風雲氣少。
不分緣由就動手,該道歉時又像個泥塑人兒,只冷眼看著自己左右周旋,半點不去想此事鬧大如何收場。
這會倒能屈能伸,他是當自己在耍小娘子脾性嗎?
重遮起團扇,蕭夷光一眼都不想看他,冷冷道:“你是為我出頭,阿母不會怪你。”
諸人口中誇贊的少年英雄,今日好像換了副面孔,蕭夷光切實觸上他金玉的外表,只摸到一手敗絮。
蕭盧兩姓的聯姻不會變,但她不能不重新審視盧猷之。
八娘果然不好哄。
盧猷之苦笑,他貪戀八孃的容貌,卻總是無法應對八孃的聰穎,往日還能用謹言慎行做掩飾,如今走到成親的地步,二人接觸越來越多,他好似越發有心無力。
明明在修習武藝上,他一點就通,從無敗績。
唯有將人快點娶進門才心安。
側過身,為她遮住門外照進的日光,盧猷之解著栓馬石上的韁繩,絞盡腦汁與蕭夷光搭話:“說回來,我還要多謝八娘。那王太女耍得一手好無賴,若無你勸著,她怕是連屋頂都要掀翻。”
蕭夷光走出他的影子,與商音站一處,用團扇的玉墜逗弄睡眼惺忪的稚婢,她感到好笑:“太女本就無罪,又是天潢貴胄,捱打了必然不肯罷休。”
王太女為一國儲君,身邊的部曲個個魁梧粗壯,沒有綁了盧猷之報官,就極算能隱忍剋制,他還想要人家怎麼做?送上另一邊肩膀?
玉墜忽上忽下,像蝴蝶一樣翻飛,稚婢忘了病痛,伸出小手去抓,咯咯直笑。
一輛馬車從巷口軲轆駛過,鳥兒在枝頭啾啾喳喳,癩皮狗們甩著舌頭彼此追逐。
好一派盎然春光,最適合情人依偎,低語些纏綿的情話。
對面牆上的瓦當塗了釉,反過的光刺傷盧猷之的眼,他邊給馬兒梳毛,邊順勢低頭,掩飾滿眼的心虛:“宗室無能卻也有傲氣,輕易不肯饒人,八娘一句話就平息她的怒火,可是向她許下什麼好處?”
蕭夷光抬眸,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見盧猷之竭力裝出笑,嘴角都在打顫,她單刀直入:“你問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