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絲黏連在臉頰,濕透的衫裙沉重的貼住身體,刺骨的寒意順著濕氣舔過每一寸肌膚。蕭夷光紋絲不動,好似喪失了一切感官。
拓跋楚華的調虎離山之計起了效用,很快遠處的火點不見了,馬蹄聲也消失了,天地間除了風聲、雨聲,就只剩蕭夷光微弱的呼吸聲。
靜謐的四周,非但沒有讓蕭夷光安心,她反而更加焦慮,一顆顆灰褐色的樹幹後,是無邊無際的黑,她總覺得密林裡掩藏著新的危險。
“哈,這兒有一個坤澤!”
河的另一邊,三名穿著褲褶服草鞋的步卒跪下打水,抬頭便瞧見了帳篷和馬車,當然,也沒有落下被雨水浸透了的窈窕身姿。
他們驚喜地大喊,眼中放出貪婪的光,當即把水囊一扔,撲騰著沒過膝蓋的河水,搶著過去抓人。
蕭夷光心道不妙,當即舍了孟醫工,去帳中抱起稚婢就跑。
中原坤澤對羌人的誘惑太大了,他們還沒有進入潼關時,新大汗就承諾過,要把大周的坤澤全都擄到草原,還要在軍中建立伎所,供所有士卒盡情享用。
長安的美貌坤澤屬於大汗和王汗們,平庸的坤澤也被將領貪汙了七七八八,只有相貌醜陋的才會送去伎所。
這些步卒出身最低,連馬都沒有,還沒有輪到他們去伎所享樂,就被趕去前線作戰。花容月貌的蕭夷光在他們眼中,無疑是上天的恩賜。
世家不事生産,長裙曳地、寬袖翩翩曾經他們尊貴身份象徵,現在卻成了蕭夷光逃命的最大累贅。
沖在最先的羌人抓住飄揚的袖角,一用力就摟蕭夷光在懷裡,嘴唇埋進美人的脖頸,清幽的香氣、滑膩的肌膚讓她渾身顫抖。
顧不得惡心,蕭夷光抓住良機,猛將匕首插進她的胸膛,又大力向後肘擊,方才脫身。
餘下兩個羌人也趟過了河,他們看都不看一眼死去的同伴,餓虎撲食般將蕭夷光壓到身下,四隻手一齊撕裂她身上的錦繡衣袍。
稚婢從迷香中驚醒,一眼就看到蒼髯如戟的羌人,他們的手幹枯如鷹爪,他們的眼睛則冒著兇光,身軀則如大山一般沉重,正對八娘施暴。
她嚇得哇哇大哭,用小手打著羌人的臉,卻被蕭夷光推向了遠處。
“稚婢,快跑!”
蕭夷光的牙齒和手並用,激烈地反抗自上而下的欺辱,盡管在羌人面前如杯水車薪,她也不希望稚婢也遭受自己一樣的命運,只有她拖住兩頭豺狼,稚婢才有生還的機會。
稚婢哪裡肯,她死命拽著一名羌人的衣袍,卻捱了狠狠一巴掌,跌倒在泥水裡。
就在蕭夷光絕望到極點之時,小箭破開細雨,精準地射進跪在她身上羌人的後頸。
作亂的手僵硬的停住,羌人來不及掙紮,瞪大的眼珠差點要掉出來,就直直倒向一邊。
另一個羌人驚恐的抬頭看,幾乎是一瞬間,他的額頭正中間也射進一隻箭。
身上的重量驀然一輕,劫後餘生的蕭夷光顧不得喘息,她先抱住稚婢,檢視她身上有沒有傷口。
稚婢只是受了驚,縮在她懷裡低聲啜泣。
蕭夷光一面攬著稚婢,一面攏住衣襟,她狼狽站起身,正欲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隔著雨幕,一輛被死士簇擁著的四輪車撞進她的眼眸。
“蕭八娘?咱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