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崽的母雁,世家子們多日尋不到一隻,到了盧猷之這輕松就拿出四隻。
稚婢姓盧,長安內的世家自恃血統高貴,多願意親上加親,關系縱橫錯雜。範陽盧氏是大周高門,蕭六娘就嫁給了盧猷之的堂兄盧獻之,盧獻之早逝後又誕下遺腹女。
她帶著孤女在盧、蕭兩府住,又有嫁妝和莊子以供生活,倒也逍遙自在。
盧猷之對這對孤兒寡母多有照料,只是令他苦惱的是,稚婢雖是他的親侄女,卻親緣淺薄,一旦盧猷之站在她三步之內,必能引起稚婢的哭鬧。
蕭六娘心知女兒的德行,只與蕭夷光說笑幾句,便捂著女兒的眼睛先一步離開。
其餘的阿姊們也陸續藉著由頭起身,轉到苑子另一頭欣賞海棠花,唯有蕭二孃不緊不慢搖著團扇,坐在一邊飲香茶,卻沒有插話的慾望。
若是她也走了,八娘於禮不能與盧猷之獨處,是故眾人將穩重的二姊留下,給兩人一個說話的契機。
盧猷之先關切一番稚婢的病,得知只是氣虛,才鬆了口氣,又道:“可送去桓醫工那裡看了?”
如畫的眉目籠上愁雲,自稚婢病後,蕭夷光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兩天兩夜,只有今日哭聲才少些。
她道:“正是桓醫工說要用母雁,如今吃了兩日,也不見大好,改日還需去一趟齋堂。”
盧猷之當仁不讓,主動為蕭夷光排憂解難:“我後日才走,明日送你們去,就用盧府的車馬,招致的動靜也小些。”
蕭二孃看向蕭夷光,眼神裡的意味不言自明。
往日出行,不論蕭夷光高調與否,總能引起沸沸揚揚的人山人海。後來百姓一瞧見白袍軍開路,就圍個水洩不通,她想過不用軍士和蕭氏車馬,魏夫人卻又擔心不安全。
眾人對蕭夷光的趨之若鶩,好在盧猷之從未介懷,不僅沒有怨言,還願為蕭夷光著想,主動提出用盧氏的馬車,可謂十足的貼心。
不過稚婢是盧氏血脈,盧猷之盡心盡力也是應該。
蕭夷光婉婉有儀,唇邊漾開一抹笑,柔聲謝過他。
盧猷之臉紅,被蕭二孃看個正著,她用眼神示意蕭夷光,引來妹妹輕輕一笑,旋即面容沉靜。
論家世,範陽盧氏自是名門世家,論人才,盧猷之為長安第一流。
未婚郎君的一表人才,又立有豐功偉績,若是尋常坤澤,早就心馳神往,以為榮耀。
眾人向蕭夷光道喜,蕭夷光也照例做含羞狀,私底下卻不由審視這段姻緣。
盧氏是世家大族,她一旦嫁進去,只能淪為名將的解語花,後院的佳婦佳妻。
同許多少年坤澤一般,蕭夷光不是不愛豐神俊逸的乾元,只是淪為別人的附庸,與她的本性相違,倘若乾元開明,日子或會好過些。
不過,蕭夷光猶豫,又不甘,難道真的要將自己的命運交由他人掌握嗎?
她看向手中的鄭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