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說要免了攔門,且讓太女將催妝詩念幾首來聽聽,若是做的不好,八娘可不出門。”
圍觀的人促狹大笑,像銅鼎中的水在沸騰。元禎溫柔笑了笑,沒有用坊間慣用的催妝詩,而是念出幾首自己為八娘寫的詩。
一首賽一首精彩,既有情調又有韻味,贏得滿堂喝彩,蕭氏的娘子們互相點頭,心甘情願地讓開身子放行。
唸完三首,元禎也進了三重門,最後一重門,眾人不依還要她再做三首詩,鄭鑾做為儐相,嫌他們磨磨唧唧,帶著虎豹騎大聲道:“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
催促的聲音震天動地,壓過了蕭氏阻攔的笑語。
門一響,蕭夷光團扇遮面,腰間懸著枚觀音白玉佩,王遺姜和英孃的攙扶下,二足相躡,每蹈於半,款款而出。
頭戴象徵太女妃身份的五翟冠,大袖連衫也藏不住蕭八娘窈窕的身段,絲履緩步從容,舉止優雅美妙,無論是相貌還是氣度,都世間罕見。
在場的賓客眼睛都直了,他們不是外戚就是宗室、重臣,也曾見過美人無數,八娘路過時,卻都忍不住傾前身子,忍不住去探索團扇後的容貌。
扇後冠上懸著九串瑪瑙圓珠,珠子大小均勻,個個價值連城,與蕭八孃的風華十分相稱,更攔住了賓客們偷窺的目光。
太女牽著八娘,馬上要出門了,蕭瓊偷偷擦了下眼角的淚,給旁邊年輕的郎君娘子們使了個眼色。
他們扔下大杖,笑嘻嘻地攔在婚車前不許元禎走,要走也可以,但需要拿出銀錢“買路”。
鄭鑾搖了搖哐當響的銀袋,倒出兩大捧銅錢,往天上一拋,周圍的賓客都想要沾點新婦的喜氣,紛紛彎腰撿拾,無人再顧著攔車。
趁此良機,鄭鑾推元禎上車,喊道:“新婦回宮!”
王宮前幾日就在西南角擇了一“吉地”,繩相交絡,紐木枝棖,用青布幔搭制起前後三進的青廬,用以拜堂、宴飲賓客和新人們安寢。
還好建鄴的初秋並不寒冷,否則元禎只能舍了青廬之禮的舊制,在東宮的宮殿中舉行昏禮了。
熱熱鬧鬧地拜過堂,蕭夷光先被送進新房,由世家坤澤們作陪,等待元禎見過賓客後再行卻扇禮。
在顧七娘等世家子弟的牽線下,徐州刺史顧敦、交州刺史王虎先後向廣陵王稱臣。為感謝元禎救下她的嫡女,顧敦向建鄴送來米麥千車,大大緩解了城內人多糧少的困境。
江南六州,益州、荊州在蜀王治下,剩餘四州皆歸廣陵王。廣陵王兵多將廣,又是皇室宗親,稱帝只是早晚的事。
陪侍在青廬的世家坤澤中有命婦、外戚,也有昔日在廣陵宮參與採選的年輕女郎、郎君們。
他們面面相覷,眼中的神色複雜,萬萬想不到,那日遭萬般嫌棄的王太女,今朝竟搖身一變成了未來天子的儲君,還娶到了名滿天下的蕭八娘。
像是偷吃了桌上果碟中的酸杏幹,趁著壽春縣主帶著命婦們說說笑笑,緩解蕭八孃的緊張情緒時,一道突兀地聲音酸澀道:
“一個癱子罷了,也就北邊逃來的世家不嫌棄,嫁進去有什麼性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