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下以來,孤沒見過你動弓箭,猛然連射十發,手指疼不疼?”
元禎的話將她從蕭八娘拉回到太女妃,蕭夷光怔然回神,身邊人由姊妹好友變作將領官吏,眼前也多了方雪白的羅帕。
微笑著接過羅帕,蕭夷光邊擦拭鬢角的汗霧,邊道:
“我手上帶著殿下送的玉韘,倒也沒有事,只是胳膊難免生疏,為了求準頭,逞強拉滿弓,怕是第二日就抬不起來了。”
元禎哈哈笑道:“你莫再自謙了,司馬將軍看了你射箭,連聲喝彩,一再要求你傳授幾招給騎卒。”
司馬侃早就按捺不住,她眼睛發光,嘖嘖稱贊:“蕭將軍年紀不大,射術和兵法卻都登堂入室,若是便宜,可否教授士卒們幾日?”
“京口營寨多是步卒,像將軍一般文通兵法,武能騎射的人可不多。”李維隨著誇贊,也勸道:“司馬將軍又忙於軍務,沒空訓誡士卒,您若只傳授幾招,也夠他們受用無窮了。”
贊美一擁而上,蕭夷光卻神情從容,既不過分謙讓,也沒有沾沾自喜。
在司馬侃的一再請求下,她思忖片刻,竟真的應承下這樁差事。
兩人約好先教兵法,每隔五日上兩個時辰的課。李維也湊趣,要自掏腰包買二十本《兵韜》送給營寨。
茍柔在旁看著,蹙起了眉,心想太女妃太恃寵而驕了些,她的身份本就敏感,還要紮進乾元堆裡,最重要的是,也不與殿下商議商議,私自就做出了決定。
不過殿下沒有發話阻止,她也不好幹涉,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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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卒獻藝後,步卒中的角抵朋進場,他們平日訓練步卒角抵,如今太女駕臨,就親自上場表演。
因廣陵王尚武的緣故,元禎不僅看過角抵,在她雙腿健全時,甚至還親自上場過,那時無人敢將她真正摔到地上,她也就從這項比賽中獲得了許多樂趣。
但今日元禎看得心不在焉,校閱一結束,勉勵過演武的將士,讓人頒下廣陵王的賞賜,她就回到了營帳。
帷幕一揭開,心娘靜娘坐在步障外的胡床上,每人面前有十來枚銅錢,雙手還在嘩嘩搖著。
茍柔松開推四輪車的手,生氣的去教訓她們:“太女去校閱士卒,你們在大帳偷懶就罷了,竟還敢簸錢。”
簸錢是一種擲錢賭輸贏的遊戲,先將錢扔到臺階或地上,再攤平看錢正反面的多寡,有善簸錢者一日能贏五六貫錢。
這項賭博風行於年輕的女郎郎君中,深宮中也不乏有寂寞嬪妃日日玩耍,卻在東宮遭到禁止。
心娘靜娘措手不及,連忙俯身收拾銅錢,豈料元禎推著四輪車過去,不僅沒有責怪,反而笑著對她們道:
“前朝王司馬有首詩,道是‘春來睡困不梳頭,懶逐君王苑北遊。暫向玉花階上坐,簸錢贏得兩三籌。’如今是秋日,孤看你們是秋來簸錢兩三籌了。”
見元禎笑盈盈,不僅不生氣,還主動搭訕,心娘驚訝看了靜娘一眼,靜娘也一臉茫然,兩人尋思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試探的問:“殿下事務繁忙,奴婢們縱是想跟出去,也不便露面。簸錢只是隨意打發時間罷了,殿下——也想玩簸錢嗎?”
元禎沒有拒絕:“孤從未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