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過完新春的正午,天氣不算太冷。
慈安堂前頭的空地上,積雪掃得幹幹淨淨,連石頭縫裡都沒有一點灰塵。
盛滿水的大缸前,兩只三十斤的大石鎖蹲在地上,元燾將衣衫紮起,輕輕一舉,便將兩只石鎖抓在手中,左揮右騰,好似在玩本就沒什麼重量的繡球。
尋陽溜著阿正回去,恰好撞見阿兄在練武,看了一陣,喝彩道:“王兄的力氣越發有長進了,不像太女,些微力氣連狗都拉不住,只好打在太女妃臉上。”
元燾輕輕放下石鎖,胸前已經被汗浸透了,他忙披上件鬥篷,裝作不在意道:“聽說太女與太女妃分居兩殿,可有這回事?”
“千真萬確,太女妃那額頭,被打得紫裡帶青,要我看呀,她怕也巴不得離著太女遠遠的。”
走到簷下長廊,高玉正圍爐剝邊果,尋陽解開項圈,讓狗去雪裡撒了歡鬧騰。
她則擠到阿母身邊:“就是捱了打,人還是冷冰冰的,連個正眼都不分給我,母後,我最瞧不慣她這種模樣了。”
高玉辛辛苦苦,早剝好一把邊果,全都遞給她,沉思片刻,覺得也是時候了。
她昨日在大王口中聽到,駐紮在建鄴附近的幷州鐵騎,即將開拔豫州,鎮壓幾股百姓起義,京中只剩虎豹騎左右兩軍,真是天賜的良機,此時不動手何時動手?
高玉叫過胡傅姆:“去東宮傳話,告訴他們,可以下手了,務必好生嚇一嚇她。”
胡傅姆一言不發,行禮後就要去,卻被元燾在後頭叫住,又嘀嘀咕咕的囑咐一番,她聽了直點頭:“郡王放心,奴婢都知道了。”
————
夕陽西下,殘陽斂著光,墜到了明光殿的屋簷之下,霞光染紅了半邊天,又慢慢被混沌的黛黑吞噬。
蕭夷光告別桓三娘,讓內臣抱著折下的花枝,踏著寒風回到偏殿。
推開門,殿內寒氣與黑暗一起滾來,兩人彷彿走進了暗無天日的墓道,沒有婢子,沒有蠟燭,連個火盆都沒有生。
內臣將花枝放在地磚上,惴惴不安:“太女妃稍坐坐,奴這就把火盆生上。”
自從蕭夷光搬到偏殿,鳳娘、玉娘就逞起了威風,對著宮婢非打即罵,就是待蕭夷光,也沒個好臉色。
蕭夷光伸手摸了摸茶壺的肚子,觸到一指冰涼,便連坐都沒坐,幹脆去了殿東的偏房。
“瞧瞧,沒吃午食嗎,一點勁都沒有?”
“袖口,袖口,說了多少遍了,要一點點搓,你往日在僕射府沒有做過工?”
藤條之下,商音忍氣吞聲,重新撈起冷水盆裡的衣裳,細細的搓著本就沒有的汙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