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這樣誇,蕭夷光從宮婢手中取過一隻銀匙,不聲響的就著元禎的碗舀了勺紫蘇膏,慢慢品著味道。
眉頭舒展,蕭夷光忍笑連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元禎見她高深莫測,忙道:“怎麼回事?”
“怪不得陛下方才嘴那麼甜,原來是紫蘇膏裡頭加了蜂蜜。”
“咳,我說的都是實話。”元禎臉紅了,越發坦誠:“再說了,我還以為你吃到蒼蠅了呢。”
蕭夷光按著她的肩膀,腰都彎了下來,正想嘗嘗這抹了蜜的小嘴,聽元禎這麼說,不禁怒道:“……不解風情!”
今天的元禎似乎要將不解風情貫徹到底,她收回暫放在明月婢手中的玉璽,批複了幾封八百裡加急的密件,甚至還見了三兩個大臣,好好完善了前線的部署。
明月婢也就北伐的調兵遣將說了些什麼,好似是勸她不要急功冒進,需留兵後守,她心覺不然,但也好言好語的敷衍過去。
元禎樂於當一位善於納諫的明君,在軍國大事上也不是不容明月婢進言,但至於用不用,就是另一碼事了。
回到椒房殿,元禎洗浴過身子,又連喝了三杯蜜水,這才心滿意足的躺進床榻:“今夜見了左僕射,朕安慰了她許久。”
那兩個使者又去找阿孃了?
蕭夷光尚站在羅帳外,手中端著的燭臺都差點落在地上,她還沒想好如何跟元禎坦白此事,語調竭力平靜:
“哦?阿孃在宴席上還好好的,怎麼不到半日,就要煩陛下安慰了?”
“你這話倒不對,對待左僕射,怎麼能用煩字?”
元禎唏噓不已:“說到底,還是羌人做的惡,這段日子我沒有上朝,便教左僕射講講幷州鐵騎的近況。一提到北伐,她眼中便含著淚,若不是丞相攔著,左僕射都想要隨軍出征,親自找回魏夫人。”
原來是這樣,蕭夷光鬆了口氣,她將燭臺放置在床頭,又在帳中懸掛了元禎送她的那顆夜明珠:
“大凡乾元成親,都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阿孃阿母不同,她們在元日看燈時相遇,是真正的相愛相知。阿孃來到建鄴後,就一直沒有再娶,想必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將阿母找回來。”
元禎點頭,突然興奮的一拍手:“這不就是你我嗎!咱們在船上定情時,身邊也沒有父母媒妁做主,可還不是走到了一起,真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佳偶呀。”
若是真的,那就好了,蕭夷光苦笑,可是那日船上的表白,是自己為了救阿母的主動獻身,根本算不上定情。
現在就算後悔百遍,也為時過晚,心髒像是被人攥住一般,她忙背過身裝作修剪燭花,忍住鼻腔中的酸澀,不敢對上元禎那雙情真意切的眸子。
明月婢沒有反應,元禎心中生起疑雲,她道:“要睡覺了,你掌燈做什麼?”
“我,我從明光殿帶回幾本你平日愛讀的書。”
拉開抽屜,蕭夷光猶猶豫豫,她一咬牙,就將幾本灰皮冊子拿了出來。
“什麼書?”
元禎支起胳膊肘,翻身一看,臉鬧得通紅:“一派胡言!我、朕平日最愛讀的是《春秋》!”
“可是妾遍覽架子上的書,只看到這兩本捲了邊,餘下的書頁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