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雲在飄,而是床在動。
元禎從夢中驚起,揉著眼睛,等到眼前清明,才發現蕭夷光抖著肩膀,正瞞著她傷心的嗚咽。
小小的縮在那裡,只佔據了床的一小角,像被母貓拋棄了的幼崽,哭得既委屈又隱忍。
這下就算想再將人推開,元禎都狠不下心了,她倦得睜不開眼,就把人一把摟過來,緊緊抱在懷裡撫摸。
蕭夷光哭得梨花帶雨,揪上她胸前的中衣,語調斷斷續續不成句:“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愛的人是你——”
怕她不信,蕭夷光雙臂纏上元禎的脖子,急切的落下親吻,想來表明心意和壓下心底的不安。
元禎被親得七葷八素,又反過來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疲倦得耳朵裡都炸出了轟鳴:“好了,睡吧睡吧,明天我一定給你講小老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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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許是有元禎信香的輕撫,也許是這塊寒冰終於有了融化的跡象,蕭夷光的睡眠格外沉,以至於天光大亮她才悠悠醒轉。
身側已經沒有了人,連枕衾的溫度都變涼了。
但蕭夷光的心情卻不錯,她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臉蛋,回味臨睡前元禎的親吻,又溫柔又寵溺,裡頭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娘娘,您醒了嗎?”
商音端著盆進來,見羅帳微微搖了搖,也不知昨夜娘娘有沒有把陛下追到手,便小心問詢:“陛下快下早朝了,可要教婢子們進來伺候?”
蕭夷光勾唇一笑,慵懶的坐起身,理了理額邊的碎發:“進來吧。”
原本該在椒房殿伺候的宮婢們跟隨著皇後,全都轉移到了明光殿,這會魚貫而入,有條不紊的伺候蕭夷光梳洗。
睡得安穩,氣色也就好。
銅鏡裡的蕭夷光容光煥發,商音在後面盤著發,瞧見了也不禁誇贊道:“娘娘的越來越美了,從前常聽外面人將您跟西施比,奴婢卻覺得西施不如娘娘。”
蕭夷光忍俊不禁:“這話若教西施聽到,恐怕又要氣得捂住心口,嚷嚷著心絞痛了。”
“氣煞我也!”
未見其人,先聞其怒吼,元禎怒氣沖沖的回到明光殿,冕琉隨著大步搖晃碰撞,清脆的聲音惹人心煩,她幹脆扯下平天冠,扔到茍柔懷裡,口裡仍不平:
“早晚我要殺了這老匹夫!”
蕭夷光詫異,先揮手教宮婢們退下,又望向茍柔,用眼神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茍柔也少見的露出一張苦瓜臉,悄悄對她指了指門外的太極殿:陛下在大朝上受了不少氣。
元禎眼底的殺意漸濃,在殿中走來走去,靴底重重踩著水磨磚,似乎將無辜的磚石當成了奸臣的臉來洩氣:
“謝濟這老匹夫,簡直沒有把朕放在眼裡,朕在朝會上重提北伐,她卻說立國以信為本,不可撕毀停戰協議,否則就是失信於羌人。這個老糊塗!羌人挖我祖廟、辱我先人,我對他們還講什麼信義!”
宗廟皆毀,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去歲元禎與羌人和解,她心本就不甘,只是形勢所迫,才不得已為之。
沒想到今日再提北伐,謝濟反對不說,還暗暗把她比作言而無信的晉惠公,晉惠公是誰,一個受了秦穆公的恩惠卻食言的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