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手持火把,在彌漫著山霧的鴻川裡快速前進,聽山上老鴉撲稜著翅膀驚嚎,天邊的圓月也被烏雲遮掩住,身上全都泛起了毛,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
“嗖嗖嗖!”
前路突然射下幾只火箭,點燃了道路兩側的雜草,暗黑裡的一行人完全暴露在火光中。
“不好,有埋伏!”
拓跋楚華的心差點就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她調轉馬頭,聲嘶力竭的喊:“快,回去,離開鴻川!”
砧板上的魚想要逃回河裡?哪有這麼這麼簡單。
他們正好走到鴻川中間,打馬出川也要至少一盞茶的時候,而箭雨已經落到了頭頂上,登時就有不少騎卒中箭身亡,至於馬匹受驚,踩傷的人就更多了。
更讓鮮卑人驚恐的是,大周人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他們的身後,前有火焰和箭雨,後有追兵,幾乎要將他們困死在鴻川裡。
一律商賈打扮的周兵分開一條路,楚王騎馬走了出來,她自聽到拓跋楚華誘騙八娘出關的訊息,臉色便如夜裡的烏雲,陰沉得化不開。
所以當劉芷將軍要士卒們扮成商賈出關,預備活捉拓跋楚華時,楚王連監工宗廟的差事都扔下了,死皮賴臉去將軍府求了半日,硬生生跟著隊伍一起來到了鴻川。
楚王聲如洪鐘,所有的怒氣全都聚到嗓門上:“拓跋楚華,你個鮮卑狗給我出來!”
拓跋楚華絲毫不怯場,拍馬而出:“鳥胚子,天殺的南蠻子,你的那雙眼睛是被蒼鷹啄去了嗎,沒看到你大母好生生的站在這!”
“你、你好生粗魯。”
楚王畢竟文雅,這一通罵聲下來,教她舌尖的譴責全噎了回去,憋了半響沒吐出一個字。
劉芷語氣冷下來:“大王,鮮卑人已是甕中之鼈,何須廢話!來人,將他們抓起來!”
山上的大火熊熊燃燒著,三裡地外都能看到這裡的火光。
她怕逗留久了,引起雁蕩城的察覺,就讓人去綁了拓跋楚華等人,只留下一個鮮卑士卒,讓他回去報信:
“去告訴拓跋洪,想要你們大汗安然無恙的回去,就拿魏夫人來換,倘若一個月內見不到人,我們就出兵踏平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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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每次映在窗欞上昏黃的光芒,蕭夷光都會抱著羨婢登上皇宮最高的樓臺,遠遠向北眺望去,心中泛起一種已經度過一年的滄桑。
餘熱還未散盡,太陽卻一點點沉下宮殿的屋脊,將蒼茫混沌留給大地。
蕭夷光收回思母之心,回到椒房殿,將羨婢交給乳母餵奶,來到食案前,卻一怔。
“要用晚食了,陛下還沒有回來?”
商音去了長安,英娘布著菜:“娘娘,阿柔姐姐說陛下那裡有急務要處理,就先在明光殿用了幾口。”
蕭夷光蹙起眉,看著滿案的珍饈,頓時沒了胃口:“不按時用飯怎麼行?那就等等她吧,讓陳大娘子將飯食溫著。”
英娘端了一隻白瓷盅放到她面前,勸道:“娘娘,今晚陳嘗食監特意包了五般混沌,說這是您在長安時最喜歡吃的。混沌重溫就失了味道,您先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