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好的。就是手腕,可能長年寫作吧,腱鞘炎,其他都沒什麼。”裴心雨也端起水杯,看向杯子裡的水,額頭的汗都要滴下來了。
遊嘉樹抽出紙巾幫她擦拭,被一把按住,“我自己來。”
“腱鞘炎。”金潛光手指扣著陶瓷杯壁重複。
“我媽離婚早,一個人,年輕時為了生計,不分晝夜寫。”裴心雨還記得,半夜兩三點,媽媽房間的燈都還亮著。
金潛光握著陶瓷杯的手緊了緊,沉默,嘆氣,臉上寫滿心疼。
兩個晚輩都在等著她說話。
“聽嘉樹說你媽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琢磨著措辭,金潛光問。
“確切地說是在剛懷上我的時候吧。”
“什麼原因?”
“家暴。”裴心雨很坦誠,長輩問起,實話實說。
“啪”,金潛光手裡的茶水杯跌落到地板上,未喝完的茶水混著陶瓷碎片撲了一地。
金潛光下意識伸手撿碎片,遊嘉樹忙起身,“媽,您別動,我來收拾。”
自此,再沒有聊天,直到坐到餐桌旁,金潛光似乎才回過來神。
一桌子的菜,糖醋小排、油燜大蝦、孜然羊肉、清蒸魚、青檸牛肉、三杯雞、荷塘小炒、紫蘇黃瓜、豌豆尖小酥肉湯、蔬菜沙拉、水果拼盤。
都是遊嘉樹做的。因為媽媽又魂不守舍了,坐沙發上垂著頭一動不動。
“打得很嗎?”金潛光低著頭,聲音顫抖。
“什麼?”遊嘉樹正在倒紅酒,不明所以,問的是哪一齣。
“你媽,被家暴,受傷了嗎?”金潛光看向裴 心雨,鼻翼微微擴張,呼吸紊亂。
“哦,是說我媽哈。”裴心雨抬手往耳後掖頭發。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但看準婆婆再提起,只得回憶著答,“聽我小姨說,打過兩次。第二次我媽就離婚了,應該沒有受太大罪。”
“那就好。”金潛光大拇指攥在手心裡,眼瞼不停抖動,“哦,吃飯吧先,我去下洗手間。”
按著洗手臺面,金潛光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不停。家暴,顧玉瓷多怕疼的人啊,睡覺壓著個頭發都要撒嬌半天,怎麼承受得住的?那麼水嫩的人兒,溫柔體貼又粘人,那個人是混蛋麼?怎麼下得去手的?!
“阿姨怎麼了?”看金潛光鑽進洗手間遲遲沒出來,裴心雨低聲問遊嘉樹。
“不知道,難道我媽以前也被家暴過?想到自己了?”遊嘉樹端著米飯碗思索。
“沒有。從我記事起,就沒有爸爸,哪來的家暴?”金姊歸捏著牙簽叉起一塊火龍果塞進嘴裡蹙眉回憶。
你看我,我看你,四個年輕人圍坐在餐桌前越討論越糊塗,嘆氣放棄。
足足過了一刻鐘,金潛光才返回,一直掩飾性低垂著眼睛。幾個晚輩還是發現了她眼圈泛紅,互相遞了遞眼神,都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