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屏把葡萄放到茶幾上,眼光不著痕跡巡視一圈家裡,大姐的次臥門緊閉,收回目光招待客人,“光姐,吃葡萄。”
“謝謝。”金潛光微微屈下身體,往沙發邊坐坐。
“我姐這個病,還挺嚴重的。”看主人不在,顧玉屏開始瞎扯,臉色凝重,目光深沉。
“啊?”金潛光一聽睜大了眼睛,瞳孔猛地收縮。她沒想到那麼嚴重,昨天孩子們說 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天熱,顧玉瓷食慾不好呢。聽顧玉屏說“挺嚴重”,臉色“唰”地就變了,像被突然抽去了血色,擰著眉毛微探身體聽顧玉屏細講。
“就是吃不下飯,吃藥也沒用。你看瘦得已經皮包骨頭了。醫生說,再這樣下去,只能住院喂流食了。”天馬行空了。
“住院喂流食?這麼嚴重!”金潛光被嚇到了,嘴唇微微張開,脊背挺直,身體後撤,盯著面前的紫皮葡萄遲遲回不了神。
“我本來要出國看女兒的,這也走不了啦,得先照顧她呀。”話語半真半假,顧玉屏確實因為大姐的身體推遲了出國。不把大姐心病看好,她不放心。
“這......”
“唉,她現在連做飯的力氣都沒了。”下猛藥。顧玉屏著急啊,一來不想姐姐再受罪,二來想盡快心無掛礙出國走。
金潛光幾乎被嚇呆,望著葡萄吸氣吐氣,吐氣吸氣,眼神無措,雙手搓在一起:“那,再掛掛專家號看看吧?”
“掛了,看過了,也開了藥。醫生說這病沒辦法,就得好好養,好好吃飯。”顧玉屏奧斯卡影後附體,臉覆寒霜,愁緒外露。
“好好吃飯?”金潛光重複,嘴唇顫抖,手指抓著沙發邊緣,指骨泛白。
“是啊。我廚藝一般,燒飯不好吃,我姐她更吃不下。”
“那,那中午我來燒菜吧。”金潛光說著話,腦海裡飛速搜尋著三十年前顧玉瓷愛吃的菜品。
上鈎了。
顧玉屏撇過頭笑,清清嗓子轉回頭,眼神真誠,語氣低沉,攥住金潛光的手託孤般鄭重:“那麻煩你了,光姐。”
金潛光的手冰涼,顧玉屏的心跳躍。
“不麻煩,不麻煩的。”金潛光眼神空洞,腦袋裡堆滿菜譜。荷塘小炒、西芹百合、清蒸大白魚、清炒蝦仁、泥鰍燒豆腐、江南時蔬、毛豆燒肉、醃篤鮮......還有蒸菜,蒸菜,蒸洋槐花菜,顧玉瓷最愛吃蒸洋槐花菜了。
正想著呢,顧玉瓷從臥室裡走出來,一身白色連衣裙,素雅清新,腰間一條棕色牛皮小腰帶,把細腰展示了出來。
金潛光看著錯愕地眨了眨眼。都快要吃流食的人了,怎麼還穿成這樣?!
顧玉屏側過頭捂住嘴笑,真是女為悅己者容,剛才還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抹眼淚呢,這人一到,突然就明媚煥發了,還畫了大紅唇,真是。
“我得加把勁。”她對自己說。
金潛光說她來做飯,真的就燒了一桌子菜。
荷塘小炒,蒜薹肉絲,肉沫茄子,清炒蝦仁,絲瓜蛤蜊湯。
三個人就坐在餐桌旁。
顧玉瓷接過妹妹盛的一大碗米飯,眉眼彎彎,溫柔端莊。
看得顧玉屏心裡只翻白眼,暗暗吐槽:“真是老房子著火,不得了。”
“誒,光姐,你現在身邊有人了嗎?”顧玉屏一筷子菜還沒夾呢,就急著幫大姐打聽。
顧玉瓷正夾著一片藕片,聽這麼一問,藕片在筷子尖上哆嗦兩下抖落到桌面上。她趕忙重新夾起來,放進碗裡,低著頭,豎起耳朵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