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神色漸漸認真,道:“一次拿不出那麼多,最多先給你二十萬,但你紅口白牙地要,恐怕不太可靠吧?”
孟懷澄清楚他的言外之意,冷笑道:“這筆交易,遠比你們想象的更值。朝廷要在漠北邊境開通互市,到時候,柴米油鹽,布帛茶葉,還有你們漠北的駿馬,都可以在那裡交易。既然有了互市,那就必然有人想從中牟利,到時候誰能勝任管理互市的位置,誰就惹人眼紅。”
他瞥了眼和尚,挑眉道:“據朝廷的口風,派去漠北的人名叫薛太義,他是懷王的外甥,也是經懷王親自擔保,才得到這個機會的,但此人好大喜功,剛愎自用,且以為自己是懷王的人,自然也是為扶持當今陛下登基出力的一份子,因此尤其痛恨廢太子陸澤呈那一派。”
“穆釺珩從前和廢太子相交甚篤,穆家軍也是擁立廢太子最大的一支力量,你猜薛太義到了邊關,會不會有意挑穆家的刺?”
和尚思忖良久,終於大笑道:“宣平侯好計謀!當真是個狼子野心的東西!”
孟懷澄的笑有些僵硬:“不敢當。”
他眼神一暗,“這類訊息,以及相應的對策,我還知道更多,而且源源不斷地知道,和我聯手,你們考慮得如何?”
暮春的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響。
寺院的鐘聲重而悠長,伴隨著誦經和木魚聲傳來。
兩個時辰後。
天色陰沉,大雨將至。
孟懷澄走下臺階,馬車已經在不遠處等著了。
侍從接過他手中包袱,掂量著只覺得很輕,便問道:“侯爺,這裡面是什麼啊?”
孟懷澄頭也不抬地登上馬車,靠在軟枕上,疲憊地吐出一口氣,才道:“銀子,白花花的銀子。”
侍從不解,想再問卻不敢,只好趕緊將包袱放好,便驅使馬離開。
車輪軲轆碾過青石板路,孟懷澄偶然間掀開了簾子。
十幾米外,一個女人蹲在地上,和一群圓頭圓腦的小和尚一起玩。
她不時抬起一張單純的臉,笑得痴傻,表情動作明顯與年齡不符。
頃刻間,烏雲密佈。
孟懷澄眯起眼睛,低聲念出了她的名字。
“蘇鈺筱。”
轟隆一聲——
閃電照亮皇城的天空,豆大的雨滴敲在芭蕉葉上,順著卷葉的脈絡流淌而下。
絲絲潮熱爬上花椒和泥的牆壁,蔓延至紫檀雕螭紋拔步床前,重重疊疊的絳紅帳幔垂至地面,一架金漆點翠黃花梨屏風靜靜地立在床邊,將一切曖昧的氣息和床上異動都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