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夷渾身都緊繃起來,他的眼中劃過一絲緊張,險些殺了他的兇手,現在還能在這裡招搖過市,談笑風生。
可他別無他法。
陸摯瑜是陸微雪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們身上留著一半一樣的血。
謝明夷又算什麼呢?陸微雪又怎麼可能會為了他去調查一樁半年前的事。
謝明夷到現在也沒想清楚,他究竟哪裡招惹到陸摯瑜了,可陸摯瑜竟恨不得他去死。
他只知道,在陸摯瑜溫柔的偽裝之下,隱藏的是一顆歹毒的心。
一想到此刻的陸摯瑜還在思索該怎麼給他下絆子,謝明夷便是一陣胸悶氣短。
酒也喝不下了,菜也沒胃口了。
謝明夷抬起頭,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高懸的明月都被他收在眼裡,在漆黑的瞳孔中,化作兩個暖黃色的小點。
他就這麼看著陸微雪,道:“陛下,今早說過的蓮子羹,你還沒有用。”
陸微雪垂眸,修長的手指撫摸他柔軟的頭發,漫不經心地道:“是你沒有給我送。”
謝明夷的臉上湧現出一抹臊紅,他有些心虛地轉移視線,嘴硬道:“那、那是因為我迷路了,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在的地方,這都怪你,誰讓你關我那麼久,害得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連他自己也知道,這個理由有多牽強。
陸微雪卻沒拆穿他,只是靜靜地聽他狡辯,看著他羞赧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忽然露出溫和縱容的笑。
謝明夷看到他的笑,只覺得周圍景物鬥轉星移,一切都彷彿回到了從前。
但這抹笑轉瞬即逝,連帶著那些回憶,全都消散不見。
謝明夷壓住眼眸中的黯然,重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說:“微臣在晚上又重做了蓮子羹,不如現在就端給陛下品嘗吧?”
陸微雪看著他,沉鬱的雙眸越發幽深。
謝明夷有種渾身都被看穿了的感覺,頭皮發麻。
正當他以為陸微雪會拒絕時,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
“好。”
—
謝明夷隻身走在宮道上。
四周寂靜,涼爽的夏夜一貫令人心情愉悅。
他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穩穩走進禦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