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跟我家人……”
薛時彥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你和家人怎麼了?”師父問。
薛時彥心裡實在是憋得慌,忍不住傾訴:“我是在七歲的時候被我舅舅和舅媽領養的,那麼多年他們都對我挺好的,我幾乎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畢業之後他們也幫我安排了好的工作,還幫我買了房子和車子,我真的很感激他們,但最近這段時間我發現他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甚至是違法犯罪的事情,我舅舅想讓我幫他的忙,我不願意,可是我又覺得我這麼撇下家人會不會太白眼狼了?”
師父沉默了一會,隨後緩緩開口:“我之前有個徒弟,不知道玄清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在外面欠了賭債,然後回來求我幫他還錢,我當時也是心軟,這小孩是我看著長大的,念在那麼多年的情分上我湊錢幫他還了,可過了不久他又欠了一筆,我又借了他一些錢幫他周轉一下,但後來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我就開始思考,我的幫助是不是一種助紂為虐呢?因為有我幫他兜底他才敢那麼放縱嗎?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沾染上了這種習慣,憑我的三言兩語他還能改變嗎?答案是不能,想通了之後,我便不再管他了,還把他趕了出去,我也有聽到別人議論我狠心,一開始我道德上是有些過意不去,慢慢的也就不在意了,比起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那倒不如我狠點心,給他一個警醒,讓他知道即使是幾十年的家人,也不能容忍他犯這種錯。”
“可是我和您的位置不一樣,我是晚輩,我這麼做能讓長輩有所顧忌嗎?”
“那得看你舅舅和舅媽是怎麼想的了,總之以我的觀念來看,理法大於情,但你要是覺得情大於理我也不好反駁什麼,太多的話我不方便說,免得你跟你的家人産生隔閡。”
“早就産生隔閡了……”薛時彥苦笑道。
“如果說你家裡是這種情況,那我出於私心考慮,是不想讓玄清和你在一起的。”
薛時彥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有些心虛:“您……知道我們的事了?”
“之前你舅舅來過這裡,直接當著我的面告訴我了,可真是打我個措手不及。”師父意味深長地說。
“……”
薛時彥有些慌了,他沒想到舅舅會做這種事,他一點都不知情,估計是在他昏迷的時候過來的。
師父看出了他的顧慮,說道:“你不必太過慌張,我對這種事還挺寬容的,就算玄清喜歡男人也沒關系,只要對方和他真心相待就好,但薛總你……我不知道你能有幾分真心?”
“我是真心的,”薛時彥立馬解釋,“我對玄清是真心的,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裡,我真的很後悔做了傷害他的事,也後悔當初搖擺不定為了家人讓他受了委屈,我真的希望他能原諒我,給我一個補償他的機會。”
師父沒有立即回應他的話,而是喝了一杯茶,默默不說話。
薛時彥拳頭緊攥,嚥了咽口水,越來越緊張,他很怕面前這位老先生讓他滾出去。
終於,師父放下了茶杯,一本正經地問他:“誰知道你會不會又為了家人傷害他第二次呢?”
“不會。”
“那麼篤定?你現在躲在這裡,連你家人都不敢面對,不敢跟他們說出你的想法和訴求,你讓我怎麼相信你不會再次動搖呢?”
“我……”
“況且你家這種情況……我明說了,我不希望玄清和一個家庭背景太複雜的人在一起,並不是我歧視什麼,只是玄清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都很簡單,我怕他無法應對你家的事,特別是你舅舅。”
薛時彥沉默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這些話。
師父說:“好了,這幾天你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就回去吧。”
“我不回去。”
“你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