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秋祝能懷疑離清緣實則是魅,說來還要歸功於玄彌。那會玄彌還在他的體內,尚未被他剝離出去,他受傷沉睡後初醒,也還尚未找到能全然壓制對方的方法。
玄彌對離清緣很感興趣。
在檀秋祝進入靈堂後,對方就躁動著想要掌控身體的意識權。終於,在他走近離清緣,剛蹲下身來同她平視的那一刻,他的一雙桃花眸裡重出了碎金的瞳色,金海漩渦般拽著人往裡陷——
玄彌佔據了身體的主導權。
他在對離清緣使用瞳術。
瞳術能操控人的魂魄,控制人的行動,叫人只聽使用瞳術之人的差遣。但離清緣卻沒有反應。
她好奇地望著檀秋祝,甚至毫不見外地伸手摸了把他的眼皮,說:“居然是真的,你的眼睛真的是金色的哎。”
檀秋祝感覺到玄彌沉默了下,像是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
在他拿回身體的控制權前,他聽見玄彌回答對方,帶點戲謔的口吻,說:“因為我是妖。”
長古大陸縱使是個修真的大陸,神魔仙妖一應俱全,但對普通人類來說,知道是一回事,碰到又是一回事。
比如其間名聲不大好的“妖”,凡人見了都習慣性唾上兩聲。
但小姑娘卻還是沒什麼反應的樣子,只不鹹不淡“哦”了一聲,然後問:“什麼妖?”
玄彌這會又沉默了,他把口吻壓得更低更兇些,冷森森說:“會吃人的那種。”
“那你吃他們。”小姑娘指了一指靈堂中央的那兩具棺槨,聲音誠懇,“他們倆夠你吃飽了。”
玄彌這會是真沉默了。
他愛看人哭,愛看人傷心欲絕,愛看人痛不欲生,天人永隔,情人兩地,至親反目,夫妻離散......他都愛看。
他知道自己是變態。
但這小姑娘,怎麼好像比他還變態?
怎麼會有人讓人吃自己父母的屍體的?
妖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尤其是玄彌這種本性殘暴嗜血的燭龍。離清緣的回答既讓他感到氣悶,他便倏然並開五指,手飛速往前一伸,直往對方心口處探去。
他要直接把她的心挖出來。
看看是不是比他的還黑。
玄彌的速度太快,離清緣根本連後退都來不及。但那隻手覆上她心口,眼看就要穿透素白孝服時,卻又忽滯了動作。
她當然不知道,是檀秋祝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
檀秋祝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卻沒有馬上把那隻覆在離清緣心口處的手收走。他的手在那處還停了三五秒,才緩緩抽離。
對方的心口處沒有跳動的聲音。
他感受不到對方心髒的存在。
沒有心髒卻能存活?
檀秋祝的腦海裡就在那一瞬間劃過了有關“魅”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