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的情形卻很難處理,任詩韻與葉予音鬧不愉快,任詩韻有背景,葉予音如今又與南斯嶼糾纏不清,雙方都不能得罪。
於是負責人只能把矛頭轉向其他沒有背景的人上,厲言要求他們刪除手機裡的照片,並且向葉予音道歉。
葉予音什麼時候享受過這種待遇啊,她竟然也能有被偏向的資格,可是現在看著所有假惺惺的面孔,她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令人作嘔。
道歉向來都是最無用的東西,傷害既然已經造成了,那得到一句對不起又能彌補什麼。
她拖著疲乏的腳步,前行半步靠近任詩韻,瞳孔中靜如止水,卻更像是一潭死水,深不見底,黝黑到令人發怵。
抬起腕骨,緊緊拽住任詩韻的領口,不給她任何後退的空間。
睨視著她從得意洋洋到揣揣不安的狀態變化,葉予音手上力道加重,剋制住洶湧的火氣。
她沒有暴力傾向,知道每一次的動手對一個人來說都意味著什麼。
但此刻,她確實惡劣的萌生出打人的想法。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她還是漸漸放鬆了雙手,眼角不可遏制染上了紅血絲。
“聽著。”幾乎是從齒縫間吐出來的一句話,她出言警告,“你被害的事情跟我無關,我不需要透過那些卑劣的手段爭奪,我是目睹了全過程沒錯,但你沒有資格要求我必須揭發,是你沒本事讓其他人得逞,是你笨,你活該。”
“我沒興趣跟你玩這些下三濫的遊戲,我怎樣的生活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在我眼裡,你更低階,更惡心,我跟你不熟,你最好也別惹我。”
話畢,她徹底松開手,摁在任詩韻胸口處,用力將她向前推,替自己騰出離開的空間。
任詩韻沒站穩,往旁邊倒,但顯然被唬住,忘了出聲,安靜得誇張,原先惡臭嘴角不再。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任由事態發展。
但葉予音知道,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不會反思,更加不會覺得他們所作所為有什麼問題。
偏偏室外還下起了雨。
夏季五點的天色已經陰沉下去,被層層疊疊的烏雲覆蓋,連一絲日光都沒能找到縫隙倔強鑽出來,壓抑到難以喘氣。
偶爾還有電閃雷鳴作伴,狂風席捲萬物,枝葉發出令人心悸的沙沙響聲,雨水沖刷地面,力道重而急,打在身上只帶來痛感。
葉予音沒有傘,狼狽走到門口打了輛車,坐在封閉的空間中,卻只覺得冷,冷到不斷發抖。
目光回歸空洞,麻木地盯著窗外,看不見任何色彩。
回到家,她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氣,癱軟在角落,無助抱住自己的膝蓋,完全將自己縮成特別小一團,連燈都忘了開。
唯一的光亮是室外的閃電,一陣又一陣,點燃了整個室內,又迅速熄滅,直到下一次迴圈。
可她卻很害怕這種感覺,纖細的手腕完全抱住頭部,深深埋進膝蓋裡,隨著每一次的點亮,她都會條件反射的應激,找不到半點溫暖。
她此刻滿腦子都是那些令她崩潰的過往。
小破洋房內,變形的衣架子,角落的棍棒,隨手抽出來的皮帶,以及寬大粗糙的掌心,還有各種堅硬冰冷的工具。
打在身上的清脆響聲,低沉渾厚的責罵聲,卑微低下的求助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濃烈難聞的酒精味,不寒而慄的血腥味,夾雜著大雨濕潤的泥土味道,一切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