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時想提醒她換鞋,先看到她一段柔白的腳踝浸染在光暈裡,他調開視線俯身放下拖鞋,才發現她在看他放在鬥櫃上的那兩本書,是他當時從學校借出來給她看的那兩本……
“尹穎,”他叫她,她沒有回頭,只低低地“嗯”了一聲,一隻手撫在書封上。
他後悔,沒有事先把這兩本書收起來,偏偏讓她這時看見。伸手扶著她肩頭,他低聲歉疚:“我忘了還回去……”手上用力把她扳過來,拉到身前,想告訴她過去的事不要再想,她卻忽然靠過來,貼上他衣襟。他幾乎同時收攏手臂把她圈在胸前,來不及細想要做什麼,只覺得必須要這麼做。
她是怕被人看見紅了眼眶,眼淚滲進他襯衫的紋理裡,也好過被看見軟弱,彷彿軟弱就是輸了,輸在了眾人面前,人人都要求你不能輸的時候,她是努力抗爭之後輸掉的,更顯慘得敗。可實在很難贏,尹穎知道自己眼淚流出來的很快,努力忍也忍不住。都說要在困境裡想辦法,絕處逢生,可說的真容易,絕處真能這麼容易逢生,還算什麼絕處。在她面前,家庭和工作本就沒有平衡,只有取捨,她做了取捨,沒什麼好抱怨的,再難嚥下去的結果,唯有嚥下去……
她肩頭微抖讓他恍惚覺得她冷,越來越用力地抱緊她,也知道她在哭,也明白她不肯讓人看見,只低頭貼在她鬢邊,不問她。
她眼淚決堤般淌出來,蜿蜒曲折,像她的人生路。他偏頭沿著她淚流的方向吻上去,帶著溫柔的暖意,柔和地貼身而來。想抵消一點,她深陷其中的無奈和難過。可何時吻到了她眼睛,她眉心,她鼻尖,和她呼吸相接。他意識到時已經遲了,她唇鋒柔軟溫暖,他貼上去輾轉不捨,她無聲微抬起的下頜,讓他再也停不下來。
是她眼淚太多矇住的視線,也是他燈光太昏沉,惶惶得讓人陷進不真實的虛空裡。她一手環上他腰際時,他再也禁錮不住胸口裡那顆想擁有她的心。貼著她耳邊,吻她耳後頸間的溫度,拂開她身上的外套,手指摸過她露出的細細鎖骨、圓潤肩頭,順勢摸到裙身背後的拉鏈,拉鏈順滑,他只輕輕一碰,衣裙便滑落了半邊,像潮水退去後,顯出起伏細膩的潤滑沙灘。他低頭覆上去,手臂並未怎麼用力,已經把她騰空抱起。
她記得有五色光圈從眼前晃過,時空交錯顛倒,在暖熱氣息和臂彎裡,她從半空觸到枕上,才看清他眉目,懸在眼前,隔著一點距離,這一點距離也讓人不安,靈魂空了半邊的恐慌。她攀著他後頸盡力靠上去,要貼在他身上。他來不及解自己襯衫的衣釦,怕她吃力重又覆上她胸前。
他們不熟悉彼此的身體,卻也不怎麼需要探索就動作得剛好。尹穎隔得太久,有些忘了這滋味,被他攏在心口的手心和含住唇舌的親吻包圍著,在肌膚相貼的滾燙溫度裡複蘇著記憶。
“尹穎……”他低語,帶著微微氣促的鼻音,一手沿著她柔滑腰線摸下去,直摸到她敏感的盡頭,指面微微黏濕讓他心跳加速。“嗯,好……”她懂他的意思,回應他。
他萬事俱備才想起一樁要緊事,換了個支撐的手,一邊親她耳垂,一邊欠身去開床頭櫃的抽屜,摸索著似乎沒有找到,又去找另一個抽屜,仍舊無獲,回身來對上她清亮眼睛,被他打亂了節奏,她分了心,發現他情急間一側耳朵燒透了般焦紅,忽然心生憐憫把他拉回身上,在他滾燙的耳邊低語:“不要找了,我……這兩天不要緊。”
他伏下來一手揉她胸前圓潤處,掌心被嬌俏的一點頂著,強忍著身下脹痛,他艱難起身,伸手拉被子擁住她,在衣櫃抽屜的角落找到一盒重要的“床上用品”。重新回來,滿是歉意在她耳邊解釋:“安全期麼?!還是要用……”她沒等他說完,抬頭吻住他說話時微翹的唇角,他馬上反客為主像攜劍歸來,再無人可擋,在她身上穿州過省,翻山越嶺,直抵雲霄。
等雲過雨歇,他側身攏在她身上微微喘息,她腦後有些隆隆的眩暈,卻在腦子某處清醒地評價著他,平常接觸總覺得他溫和有禮,原來床上是另一番樣子,是……她喜歡的樣子。她在心裡承認著。
房裡沒有開燈,是客廳的燈光傾瀉進來,沖淡了黑暗。他細致地整理好,上來貼著後背擁住她,她回應他,一隻手扶在他手臂上。他前一刻還在心裡擔憂,她喝了酒,剛剛的事情會不會……有她手心的溫度證明,他才確定,她是清醒的。
“累了麼?還很早,睡一會兒,我送你回去。”他想她應該是不能在他家過夜的,低頭在她耳後輕聲問,湊近她頸間呼吸,喜歡她身上的溫香。
回去!她被提醒著,從後頸上窸窣的微癢裡回到現實,回到她的現實……
她枕在他臂彎,費力地回身來,抬頭在半明昧的光線裡尋他鼻息,似乎看不清,吻在他唇邊,他馬上回吻在她唇上,聽見她含混地叫他:“梁……”“叫我熠輝,嗯……”他糾正,想聽她改口,拉開一點距離看她眼睛。
她卻不想和他直視,在心裡做著自己的打算,投進他懷裡,低頭伏上他肩頭。
“尹穎……”他摟住她,帶著點央求的尾音,等她,想聽。
“熠輝。”她終於順著他的意思叫他,下一刻,他再也無心她叫他什麼,他肩頭傳來被她吮咬的難耐的癢痛,這點蝕骨的難言直傳進他體內,通身上下回蕩在神經裡。
他松開環住她的手,任她在他身上發揮,她舔咬過地方留下一點微涼的失落和緊張,他連手指都攥緊了。終於忍耐不過她的濕潤攻勢,伸手扣住她玲瓏腰胯,把她抱到身上來,他短促地問:“你在上面好麼?”“好!”
他醒來時,房門被掩上了,門邊細縫裡露進稀薄的黃光,他半天回不了神,彷彿意識深處想到什麼,展開手臂朝身邊探去,什麼也沒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