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穎這時，又坐在昨晚坐過的這家餐廳，只是對面換了個人。羅衡坐在光柱裡，照得滿面紅光，低頭看選單，問對面：“我不常來這兒，你看看，想吃什麼？”
尹穎馬上回應他：“我也不常來，隨便點兩個吧。”她被羅衡頭上的餘光照著，說完在心裡反思，心虛什麼！
“哎，你們平常約飯都定在哪裡？”他點好了菜，湊過來閑聊。
“我們？”尹穎對這個稱呼較真，想想道：“我一般沒什麼飯局，你應該問她們……”
“為什麼？你不跟她們一塊兒？寶玲說這附近，古地石是新興酒吧娛樂聚集地，你這麼不合群，沒去過？”
誰不合群了！尹穎聽著，在心了皺了皺眉，“團建去過一兩次，那真的是年輕人呆的地方，喝酒熬夜，唱歌跳舞，鬧到天亮，不適合我。”她搖頭直說。
羅衡聽著，哈哈直笑，“那你這心態也太老了！”
“不是心態啊，是身心都老，這不是事實麼？你的助理寶玲，是去年校招進來的，那才是年輕人呢。”尹穎算給他聽。
“那——”他眨了眨眼睛，厚顏道：“我和寶玲可是同齡人，跟你不一樣。”
呵呵！她嘴角提了提，點頭附和：“是，你們是同齡人，永遠 25。”
“誰 25，你才 25！我們 20。”他不客氣道。
“哦……”尹穎跟不上他年輕化的步伐，想想，只好拿面前的白開水敬他，“那，要不，敬永遠少年。”
“好好好，來，咱們下次來真的，不搞以茶代酒這一套。”羅衡心情良好，也跟著舉杯。
等飯菜端上來，尹穎主動講起他發來的報表情況，他果然記憶力超群，尹穎提到的幾個數字，他一清二楚，連帶說起其他幾組資料，好在她剛分析過，數字還沒消退，倘若明天再商討，尹穎自問，應該記不了這麼清楚。
他同時講了講同比、環比的行業資料，結果，越講越多，把整個産業鏈上下游的現狀都講了一遍。
尹穎雖然認真聽著，卻覺得他講得真發散，已經超出了她專業範圍，講到市場動態去了。
“哎，你們部門每年的行業報告都從哪裡來，除了上市公司披露的財報資料。”他說到後面，又拐回來，似乎隨口問。
尹穎隔著部門壁壘，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遲疑了片刻，含糊道：“我們除了主動收集以外，多數資料都是由董辦提供的，他們應該對外渠道。”
羅衡沒抬頭，專心吃飯的樣子，燈下笑了笑。
他另起了個話題，“哎，尹穎，我聽說，老鄧最近對你們內部的彙報線，做了重新切割啊，怎麼樣？你被邊緣得還可以麼？為了什麼？上次海外專案，臨時撂挑子的事兒麼？”
公司線上流程都是公開的，許多財務程式上傳時，會看到工作流主辦人的變更，所以這種彙報線的調整，幾乎就是大白天下的告訴所有人，你被不重視了……
尹穎嘆了口氣，這能怎麼說呢，實話實說像是替自己找原因，是辯解；不說呢，也覺得沒必要飲盡這份委屈，“是啊，鄧總本來很重視這個專案的，臨出發前我突然不能去，他肯定很生氣，還好沒有影響專案程序。我其實也很抱歉，家裡孩子住院，實在走不開。”她平靜地說，職場起伏，她的難處太多，只能邊說邊勸自己看淡。
羅衡今晚實在愛笑，他笑眯眯像是為了什麼很滿意，自己伸長了手臂給自己盛湯。尹穎說完，才想起和領導吃飯的素養，趕緊起身要替他盛。把他逗得更高興了，朝她擺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你們在老鄧手下訓練有素啊！鄧老先生真是賞罰分明的好性格，眼睛裡揉不下你這顆沙子！”
沙子，誰是沙子……尹穎聽在耳朵裡，臉上僵了僵。還沒到那麼糟吧！
“sophie 呢？論資歷，你跟她也差不多，結果，她趕上了好時候，遙遙領先了。”他閑話家常，話得都是別人家的常。
尹穎心裡有點兒犯嘀咕，他真愛聊，專愛聊這些不好聊的話題。尹穎不論何時，都不妄議同事，不管是自己部門還是別的部門的。“臨危受命本來也是不容易的，鄧總應該心裡有數，他有他的安排。”她草草回應，言外之意就是告訴他，不必再談這個話題。
羅衡聽得明白，挺好挺好，多大的委屈都能輕描淡寫，他替她開了頭，她也不忙著倒苦水。他兀自點點頭，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