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寒見時驚塵靜靜躺著,也不回應,便問他道:“困了?”
時驚塵沒困,但眼下並不想聽黎未寒說這些沒來由的話,便假意打了個哈欠,垂了垂眸。
黎未寒見他眉眼間帶了睏意,忽然覺得自己問這麼一大籮筐的話,其實是很沒意義的。
問非所問,自然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他到底想問什麼呢。
黎未寒自己也不清楚。
“困了,就早些歇著吧。”黎未寒叮囑了一句,依舊靠在枕頭上坐著。
時驚塵應了一聲,背過身去,眼眸卻始終沒有閉上。
他的手落在脖頸的金鎖上,一下下摩挲著上頭鐫刻的祥雲紋路。
此時此刻分明與身後的人近在咫尺,卻又似相隔天涯一般。
黎未寒不明白,他不懂,所以才能輕易說出“把感情看淡些”這樣涼薄的話來。
時驚塵驀地想起那郡王府的三小姐來,黎未寒到離開的那一日,都沒給她解開禁言術。
他說三小姐性子直,一開口便容易說出高牆裡最諱莫如深的事,與其解開,讓她出言得罪二小姐和容郡王,不如先做一時片刻的啞巴。
黎未寒是個通透人,他什麼都懂,什麼都看的明白,卻唯獨看不懂他的心意。
時驚塵忽然很希望自己也是個啞巴,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斷送了這幾年來的好夢,與黎未寒連如今的同榻而眠的時光都不能挽回。
更怕自己痴心妄想,一朝落空,粉身碎骨。
他到底,該如何是好。
耳畔是“沙沙”的雨聲,一場秋雨一場涼,過不了幾月就又要入冬了。
黎未寒不喜歡苦寒的冬日,但很喜歡這大雪紛揚的時節。
楚然和沐雪喜歡堆雪人,一到冬日院子裡都是雪做的兔子和人偶。
幾個人圍著炭火盆嬉笑,是他能想到最愜意的時刻。
可這種愜意,馬上就會不複存在了吧。
小徒弟們都長大了,來日都會有家室,到時候圍著炭火盆的場景,便只剩下他和炭火盆了。
這麼一想得換個好點的炭火盆。
黎未寒笑了笑,忽覺得自己與旁人也沒什麼區別,都會去貪戀那一時半刻的熱鬧與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