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是……男孩子…
葉淶晚上喝了酒,被盛明謙打橫一抱,頭暈目眩,上床之後他們沒做,躺在盛明謙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床頭燈開了一小盞,盛明謙一直沒睡,他的手心還搭在葉淶頭頂,從上而下看著他發頂正中間圓圓的發旋,讓他聯想到了院子裡的咖啡,躺在陽光底下,窩成一團時圓滾滾的毛肚皮,一起一伏。
想到這,盛明謙無聲地笑了笑。
葉淶發絲不硬不軟,還沒徹底幹透,床頭的燈光微微泛著藍調,這個角度看過去,葉淶閉著眼均勻地呼吸,長密的睫毛蓋著下眼瞼,甚至能看清他眼皮上淺淺的血管。
盛明謙覺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幅沉睡中的油畫,迷醉又靜謐,是暖色調。
但眼底的靜謐並沒吹散耳邊的聲音,剛剛葉淶讀的文字還在盤旋。
盛明謙還是忍不住想象葉淶長頭發的模樣,一陣莫名又奇怪的感覺,像是深夜低頭看井底那一圈汪亮,但又看不清深黑色的井水裡到底藏著什麼。
頭頂的月亮掉在水裡,晃晃蕩蕩。
抬手關了燈,盛明謙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他受傷眼睛失明住院的那兩個多月,想到了那個因為長頭發被他誤會是女孩兒的男孩兒。
那年盛明謙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傷到了大腦,腦袋裡的瘀血壓迫視神經導致他暫時性失明。
那是冬天都快過年了,他雖然眼睛看不見,卻能感受到那是個少有的冷冬,剛住進醫院的那半個月,林瀚跟他說外面總是下雪,一場接一場,不下雪了也是陰天,看不著太陽。
因為看不見,林瀚一直開著他病房裡的電視,他聽著新聞裡的報道,很多地方都發生了雪災。
他的朋友也是他的主治醫生樸正陽還說,他愛人因為大雪天出了個小車禍,好在人沒事兒,病房裡的護士晚上下班打不到車,第二天跟他吐槽,每晚下班之後只能步行幾公裡走回家,家裡上初中的兒子也停課了,外婆突發腦溢血,也在醫院裡住院。
人人都在抱怨那個冬天的大雪,每個人的情緒都在拼命壓抑著。
大家都在期待第二年的春天。
突然從某一天早上開始,大家不再抱怨大雪,話題都轉移到了新入院的一個孩子身上。
他們說起那孩子總是很小聲,不提名字,用“六樓那孩子”代替。
“六樓那孩子,看著瘋瘋癲癲的,可能是傷到了腦子。”
“是啊,昨晚他是自己光著腳跑進咱們醫院裡來的,從後面的小門跌跌撞撞跑進來,還是護士長最先發現他的。”
“不知道那孩子是從哪裡來的,已經報警了,主任正在給他做檢查,聽說渾身的傷,這麼冷的天,只穿了一件單衣,衣服還破破爛爛的,身上都是凍瘡,臉上身上都是黑泥跟雪,看著怪可憐人的……”
“哎,六樓那孩子是真可憐,聽說還被……”
那個人沒說完,另一個護士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別再往下說了,其他人紛紛閉了嘴,不再說“六樓那孩子”。
盛明謙眼睛看不見,聽力卻一天天變得比以前敏感,與其天天聽他們抱怨大雪,“六樓那孩子”反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們總說六樓那孩子多可憐,也總是聊著聊著就中斷話題,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盛明謙耳邊除了大雪,就是六樓那孩子。
每次他們說起六樓那孩子,盛明謙的注意力就會重新集中。
他的病房在七樓,那孩子應該就住在他樓下,可能就在他腳底的地板下面。
七樓是眼科病房,六樓他聽林瀚偶爾間提過,好像是外科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