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這個說對自己有了厭惡感的盛明謙,渾身上下透著無限疲憊跟頹靡,讓林瀚想到了海邊細細的沙粒,混在其中沒有任何不同,是隨時會被一個兇猛浪頭沖走的沙子而已。
林瀚沒見過這樣的盛明謙,同時在心裡揣測盛明謙一夜之間變成這樣的原因。
其實在他知道《世界枝頭》作者是葉淶的時候,林瀚心裡已經有了一種預感,這個事實或許對盛明謙會是個致命打擊,現在看來他的預感沒出錯,盛明謙此刻的失落跟消沉,應該都源於葉淶。
葉淶擊垮了盛明謙心裡那堵堅硬高壘的城牆,現在只剩斷壁殘垣,弱不禁風。
林瀚沒多說別的,只是在盛明謙肩膀上拍了拍:“想休息就休息,不想幹就不幹,以後想拍的時候再拍,不想拍,直接養老也行。”
葉淶剛接的新戲是部電視劇,他是中途進的組,因為原定的男演員拍了一半就被爆出吸毒醜聞,那人肯定是沒法再用了,因為劇情比較重要,只能臨時換人重拍。
導演又找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因為劇本是反黑題材,尺度較大不敢接,怕後期過不了審,最後找了幾圈兒才找上葉淶。
葉淶不挑活兒,見過導演看過劇本,直接決定接下這個角色,前面所有露臉的劇情都得重拍。
白天葉淶一直在片場等著,輪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但是剛拍完一條導演就拿著喇叭喊他:“葉淶,先到這兒吧,中午休息下,有人來探你班了,在休息室裡等你呢。”
剛剛拍的是游泳池的落水戲,葉淶身上的西裝都濕透了,工作人員給他遞了條大浴巾,葉淶接過擦了擦頭發,又扯開披在自己身上,走過去問:“孫導是誰啊?我朋友嗎?”
導演從頭到腳看一眼葉淶,眼裡冒著八卦的光,他跟盛明謙離婚的新聞鬧得那麼大,圈兒裡的人都知道了,但真正知道實情的人沒幾個,現在真是有意思,離了婚的導演前夫來探班,這又是玩兒的哪一齣?
葉淶一看導演臉上耐人尋味的表情就知道了,來的人是盛明謙,他跟導演說了一聲,扭頭快步往休息室走。
盛明謙眼睛一直盯著門,人一進來,就看著葉淶從頭到腳裹著浴巾,頭發是濕的,臉上還掛著水珠,知道他剛剛拍的是下水的戲。
葉淶餘光掃一眼站在化妝臺邊的盛明謙,一句話也沒說,徑直進了裡間,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才出來。
“盛導,你怎麼又來了。”
盛明謙的眼睛一直沒從葉淶臉上移開過,目光灼灼,葉淶頭發還濕噠噠地貼著臉頰,眼睛裡蓋了一層薄薄水霧,看人的時候像是水波之上隱隱約約蕩著白帆。
“拍的是下水的戲嗎?”盛明謙把餐盒從袋子裡拿出來,往葉淶跟前挪了挪,“我給你帶了飯,導演說你還沒吃,還是熱的,我聽孫導說了,你晚上還有夜場戲要拍。”
葉淶壓著唇角,不吭聲,也不動彈,盛明謙昨晚的濕衣服已經換下來了,來之前應該是特意打理過,但開裂的嘴角還是藏不住的窘迫。
面對這樣的盛明謙,葉淶無法平靜的長時間看他,他抓不住的東西,總會讓他心神不寧。
盛明謙看葉淶不說話,自顧開了口:“我準備休息一段時間,後面的工作大部分都推了。”
葉淶垂下眼,這麼多年了,盛明謙一直沒休息過,總有忙不完的工作,不是在片場就是在活動現場,還被人說是圈兒內勞模導演,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決定休息,但也沒問,淡淡開口:“這是你自己的事。”
盛明謙又訕訕地轉移了話題:“下午拍什麼戲?”
葉淶想都沒想:“下午拍床戲。”
盛明謙開飯盒的手一頓:“什麼床戲?”
他剛剛在休息室等葉淶,看了幾眼桌子上放著的劇本,但時間太短他還沒看完,不知道葉淶還有床戲要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