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蘊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拼命往外冒。
“崔司庫,你當日可是這麼說的?”沈庭勳看向站立難安的崔叔蘊問道。
崔叔蘊硬著頭皮站出來,結巴道:“大、大人,下官也忘了……”
“此事我也可以作證。”林端又開口道,“那日林某奉總領大人之命記錄與此事相關的一幹人等的口供。崔司庫的確說過,庫房裡存放的營造法式一直都是用素霽紙所寫,卻在那日一早變成了雲斜紙。崔司庫就是因為這一點發覺了營造法式被人替換過。”
“可是大家都看在眼裡了,現如今,這張紙上的字跡可是消失的一幹二淨。”賀聽瀾將右邊的那張紙提起來,“這足以說明,從馮十五身上搜出來的那份營造法式才是使用了雲斜紙的。可這裡明明是一份雲斜紙、一份素霽紙,所以,崔司庫在說謊!”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轉頭看向面色慘白的崔叔蘊。
“崔司庫,這是怎麼回事?”沈庭勳慍怒道。
崔叔蘊哪裡料到賀聽瀾會注意到這種細節,立刻慌張地跪倒在地,對沈庭勳哭嚎道:“司卿大人,下官也不知道啊!興許是下官當日看走了眼,把這兩種紙給說反了。下官糊塗,還請司卿大人恕罪!”
“看走了眼?”沈庭勳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本官記得你親口說過,你家世代為紙戶,你從小就和各種品類的紙張打交道,隨便一摸就能摸出來是什麼種類的紙。”
“下官、下官……”崔叔蘊徹底慌了神,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辯解。
賀聽瀾對沈庭勳行了個禮,繼續道:“大人,若是下官故意要寫出兩份一模一樣的營造法式,當日便會選擇將雲斜紙放在上面一層。可從結果來看,顯然,雲斜紙是被放在了下面一層。”
“那為什麼兩份營造法式的字跡顏色都一模一樣?”崔叔蘊突然想到一個漏洞,指著賀聽瀾問道,“按照你方才所說,雲斜紙在下面,字跡會比上面一層淡上不少才對。”
“這就得問你自己了啊。”賀聽瀾笑咪咪地說,“我在編寫營造法式時根本不知道筆下是兩層紙,所以還是按照平時的書寫力度寫的,並未故意加重。所以,下面這層雲斜紙的字跡確實很淡。但如果有人再描一遍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為了不被看出端倪,將雲斜紙上的字跡加深了一遍?”徐銳問道。
“正是。”賀聽瀾點點頭,從一旁的託盤裡拿出使用雲斜紙的那本營造法式,將其遞給徐銳。
“這種簡單的辨別技術,想來對朱衣衛不是什麼難事吧?”
“自然不難。”徐銳笑著將營造法式遞給一旁的朱衣衛,“拿回去讓他們檢驗一下,這上面的墨跡有一層還是兩層。”
“是。”
在這種事情上,朱衣衛的辦事效率總是很快。
沒過多久,方才那名朱衣衛就帶著一名技員匆匆趕來。
“參見各位大人。”技員對大家行了個禮,道:“下官方才已經檢驗過這份營造法式上的字跡,確實有兩層不假。”
“這第一層呢,顏色比較淡,像是使用被稀釋過的墨汁寫出來的。而這第二層則是沿著第一層的墨跡描上去的。”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時,技員又說出了另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
“而且十分有趣的是,兩層墨跡並非同一人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