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不必勸兒臣。”趙承安顯得格外的平靜,“我娘為什麼會被父皇厭棄,又為什麼會自焚而亡,母後不應該最清楚不過嗎?”
李皇後急了,“你胡言亂語什麼呢?徐美人自己做了糊塗事,又無法承擔後果,畏罪自盡,此事宮裡上上下下人盡皆知!”
“是嗎?”趙承安抬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李皇後。
李皇後被他看得有點發毛,連忙換上一副笑臉,走上前去把趙承安拉起來,溫柔道:“好孩子,母後知道你總歸還是向著你親孃的。但事實就是她犯了錯,你不能不講道理啊。今天你父皇難得這麼高興,就別鬧不愉快了,好不好?”
趙承安卻沒有順勢起身,直挺挺地跪在大殿中央,一字一句地對元興帝道:“啟稟父皇,兒臣不求其他,只求父皇重新調查兒臣生母徐美人的案件!”
李皇後感覺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宮中誰人不知徐美人當年的那件事徹徹底底惹怒了元興帝,從此成了人人閉口不提的禁忌?
現在趙承安就這麼正大光明地要求元興帝重新把這件事拿出來調查,不就是擺明瞭打元興帝的臉嗎?
可帝王怎麼會有錯?
帝王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正確的、英明的。
李皇後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連忙跪在趙承安身邊,俯身對元興帝道:“陛下息怒,安兒年少無知,一心想為他的生母好,也是人之常情。臣妾回去後定當好好教導,還請陛下看在這孩子勤勉刻苦的份上莫要遷怒於他!”
然而元興帝卻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勃然大怒。
“你的意思是,你娘沒有做錯,她是無辜的?”元興帝的上半身微微前傾,眯起眼睛問道,“這麼說,是朕錯怪她了?”
“回父皇,是有人矇蔽了父皇的雙眼,故意陷害兒臣的生母。”趙承安道。
“哦?是何人如此膽大?”元興帝問,“若是此人當真敢在朕面前做戲,還把手伸到朕的後宮裡,朕定不會輕易饒恕。”
此時的李皇後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她一個勁兒地拽趙承安的衣袖,小聲警告他不許再說了。
可趙承安卻沒有理會。
“兒臣要檢舉太師紀元良,為一己私利誣陷清河盟通敵叛國,而後又對清河盟成員趕盡殺絕。”趙承安鏗鏘頓挫道,“紀元良因忌憚兒臣的生母跟父皇吹耳邊風,暴露他的罪行,所以設計陷害。”
趙承安抬起頭,直視著高坐在龍椅上的元興帝的雙眼,堅定道:“太傅曾教過兒臣,身為皇子,要肩負起比常人更重的責任。兒臣以為,若是連還自己的生母一個清白都做不到,枉為人子,更不配做皇子。”
“當年落霞關戰敗另有隱情,其中通敵叛國的內鬼並非清河盟,而是另有其人。兒臣懇請父皇徹查當年之事,給徐美人、給清河盟、給在落霞關一役中不幸犧牲的大梁將士們一個交代!”
“當啷”一聲,元興帝手抖碰掉了面前的酒杯。
酒杯骨碌碌地從桌案上滾了下來,酒水撒了一地。
大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吸聲重了會引來殺身之禍。
一時間,偌大的宮殿中只有元興帝和趙承安這對父子直直地望著對方。
一個雙眸若潭,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一個堅定不畏,雖然是自下而上的仰望,卻彷彿能把龍椅上那位年邁的帝王給看穿。
元興帝身側的陳敏看向面前的帝王,突然感覺他瞬間老了二十歲。
陳敏跟了元興帝快三十年,從元興帝還是魏王的時候就跟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