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水面探頭又縮頭,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樹上的猴子逐漸聚集,跟著他探頭又縮頭。
腹部傷口處的肌肉收縮著,針刺一般的疼痛喚醒了他的意識,短暫的崩潰後,他對著水面吐了吐信子,垂頭喪氣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能活著為什麼要死呢,做人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就是可惜了公司的賠償款,家裡沒人能領……”
“好在不用上班了,那我之前為什麼要那麼拼命啊……”
“這裡會不會有人?不,還是別遇到了,現在我這個樣子,不被打死就算好了……”
他絮絮叨叨,東一句西一句地安慰自己。
但出口的話卻變成了一段“嘶嘶”聲,仍不太適應的他被自己嚇了一跳,趴伏在地面上的身體“騰——”地立了起來,像是攻擊的前兆。
猴子們一鬨而散,唯恐這條蛇要拿它們開刀,雖然雨林的大家都知道它們這個族群一般只吃蛇。
但毒蛇都是神經病,天曉得這條現在看上去不太冷靜的蛇會不會挑個幸運觀眾試一下毒液的威力。
感受到動靜的鏡流瞥了一眼樹梢,但他只看到幾個紅彤彤的桃心上躥下跳,沒有什麼樂子可看,隨即他收回了視線。
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適應新的生活,要學會新的走路方式,要掌握不讓自己餓死的捕獵技能,“鏡流”沒有給他留下多少記憶。
他只能依靠本能艱難地擺動著軀體,骨骼與肌肉一起發力,好在身體肌肉反應還在,他很快學會了蠕動,雖然不太順暢,也不大美觀,但不再是爬一米跌五米的摔跤式走路了。
從河邊跌到灌木邊,又撞到河邊,暈頭轉向的鏡流緩了好大一會兒,才有心情觀察著水裡的倒影:
勉強從封存落灰的記憶裡扒出了某站up關於蛇類的科普,環紋均勻、頸部有倒三角……
即使顏色不太像,直覺下他依舊覺得自己是俗稱過山風的眼鏡王蛇,唯一的問題是,眼王沒有聽力,此時的他卻能清晰地聽到雨林中的聲音……
或許眼鏡王蛇就是這樣吧,畢竟那些研究人員也沒真的變成過蛇,而且最奇怪的難道不會是人變成蛇?
分神的鏡流控制不住軀體,砸在了河邊的地上,懶得動彈的他順勢趴下,還不會盤尾巴這樣高階操作的鏡流,只能像根淺灰色辣條一樣直直地伏在地上。
也是恰好,他的吻部接觸到了清澈的河水,耗費了太多體力的鏡流開始啃水,他還沒有適應新的喝水方式,只能張大嘴像咬獵物一樣咬水。
河中的魚群被尖牙嚇得到處亂竄,水沒喝幾口,鼻子嗆了不少水,又差點被魚尾甩臉的鏡流挺起身體晃了晃腦袋,胃部肌肉抽搐帶來的空虛感告訴他——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