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枝為誓
加冕前夜的議事廳燈火通明，水晶吊燈在王儲眉骨投下深深的陰影。他摩挲著手中鍍金請柬的邊緣，聽著窗外此起彼伏的抗議聲。石塊偶爾砸在彩窗上的悶響，讓立在牆邊的銀甲侍衛們繃緊了脊背。
“莫裡斯公爵聚集了南方十二領主，宣稱傀儡之軀不配繼承王位。”首席大臣擦著汗彙報，“他們明天會帶著武裝衛隊阻撓加冕禮。”
萊米爾的手指在翡翠杯沿劃出尖銳的聲響。精靈耳尖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這是魔力躁動的徵兆。“需要我讓母樹的枝條穿過他的喉嚨嗎？”他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討論明日天氣。
“我的翡翠之眼越來越暴力了。”王儲低笑著按下精靈的手，卻在觸及對方冰涼的指尖時微微蹙眉。
自從複活後，這具傀儡身體能感知到許多過去忽略的細節——比如萊米爾總比常人低的體溫，比如他衣袍下日漸清晰的肋骨輪廓。
精靈突然站起身，月光石耳墜在燭火中劃出銀弧。“我去見長老議會。”
“不必。”王儲拽住他的腕骨，觸到脈搏急促的跳動，“明天太陽升起時，他們自會跪拜。”
萊米爾翡翠色的瞳孔微微擴大。這個表情王儲太熟悉了，曾經他平定北方叛亂前夜，十六歲的精靈大使也是用這樣震驚又著迷的眼神望著他。
晨光刺破雲層時，王宮廣場已被人潮淹沒。莫裡斯公爵的紅披風在人群中格外刺目，他身後站著全副武裝的騎士，胸甲上燙著反對派的火焰紋章。
“陛下到！”
號角聲中，王儲踏著猩紅地毯走向高臺。陽光穿透他金色的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光斑。這具由雲齊精心打造的軀體比原本更完美，每一步都帶著獵豹般的優雅，連最苛刻的貴族都不得不承認，他看起來比活著時更像個君王。
“不過是具漂亮的人偶！”莫裡斯突然拔劍指向高臺，“王室血脈豈能...”
翡翠色的光芒如閃電劈落。萊米爾出現在王儲身前，精靈長劍抵住莫裡斯的咽喉，銀發在晨風中揚起雪浪。
“跪下行禮，”他耳語般輕柔地說，“或者我幫你永遠跪下。”
王儲注視著精靈繃緊的後頸線條。昨夜他親手丈量過那裡新添的傷疤，為採集複活儀式需要的月露，萊米爾獨自闖進了被暗影獸盤踞的幽谷。
“夠了。”
溫暖的手掌覆上精靈握劍的手。王儲走到萊米爾身側，指尖若有若無擦過他突起的腕骨。這個看似不經意的觸碰讓精靈瞬間卸了力道。
“莫裡斯卿。”王儲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廣場安靜下來，“你胸前別著火焰勳章，那是我祖父為表彰你父親在熔鐵之戰中的犧牲頒發的。”他俯身拾起對方掉落的佩劍，“現在，要用來指向他誓死捍衛的王座嗎？”
劍柄被遞還時，老公爵的手抖得厲害。當王儲親手為他扶正歪斜的勳章時，這個頑固的保守派突然跪倒在地，鎧甲砸出沉悶的回響。
加冕過程突然順利得不可思議。當王冠觸及金發的瞬間，天際傳來龍嘯。陰影掠過廣場，紅龍格瑞塔丟下的寶石匣在王儲腳邊摔碎，露出裡面灼灼生輝的火焰晶。